我可能錯了:森林智者的最後一堂人生課
對於「正念」(mindfulness)一詞,我從來沒有覺得真的很自在。當我真正在當下的時候,感覺上,心並沒有被填滿。它更像一個寬敞、空無一物、欣然接納人的房間,有足夠的空間包容一切。正念這個詞的意思是指「有意識的臨在」。它聽起來是很費勁的事,和放鬆背道而馳。因此,我提出了一個詞:「varsevarande」,意思是「覺察」。
不管怎麼說,我還來得及發現,當悲痛、焦慮或孤獨感襲來時,我可以選擇有意識地呼吸,讓注意力停留在自己身體上,而不是立刻相信大腦拋給我的所有念頭。這是佛陀的第一項禮物。
我開始明白,為什麼佛陀談了這麼多「無常」。沒什麼是恆久不變的,就連最艱困的時期也一樣。這是佛陀的第二項禮物。
當事情真的變得極為艱難時,試著引導自己的注意力,選擇留意的目標,這是最好的,或許也是我們唯一能做的事。這是佛陀的第三項禮物。
「不要相信你的每個念頭」,在生活中,幫助我最大的,莫過於這句話了。可惜的是,大家都有的這項超能力,有點被遺忘了。但事實是,以一定程度的懷疑與幽默感來看待自己的念頭,就會讓人更容易做自己。
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念頭,也不能決定它們應有的樣貌。也許我們能以不同方式助長念頭,給予它們不同的空間,但我們無法操控腦海中要跳出哪些念頭。我們只能選擇是否要相信它們。
我們很容易陷入認為幸福來自外在因素的想法中。這正是發生在剛成年的我身上的事,就算到今天,我也無法避免。它的吸引力非常強。在他人的眼中表現出成功的樣子,比方說,藉由表面光鮮亮麗的職業,可以暫時抬高你的小我。但若是停下來想想,很快你就會意識到,這有點像試圖只靠糖果充飢維持生命。它在當下色彩繽紛、很享受又美味,但它無法提供持久的營養。
我們很容易落入這種「邏輯」,尤其是在情緒低落時。我們會緊抓著一些固著信念。也許這時會想起讀過的書提到,人很容易低估自己的念頭帶來的傷害,以及相信那些帶來傷害的念頭,因此為自己製造不少沒必要的精神痛苦。可是下一刻,我們就會想:「說得好,聽起來好有智慧,但那個念頭,我永遠都不會放掉。它是真的,它千真萬確!」
練習放手是我學到最重要的一課。這項智慧真是太重要了。越來越能放手,我們就會受益無窮。要擺脫那些讓我們受傷、感覺委屈、無用、孤獨、恐懼、悲傷和憤怒的念頭,唯一的方法就是放掉,就算它們是對的。當然,說很容易,做起來很難。但有一點很重要:我們最難放下的念頭,到頭來往往對自己的傷害最大。
沒有人需要打一開始就擅長從未練習過的事。每一個人都有嘗試的權利,而且我們自然而然比較想嘗試能提升自己幸福感的事情。碰巧的是,最能保證這種幸福感的,莫過於漸漸習慣「我可能錯了」「我可能並非無所不知」的想法。
老農夫不相信,人有可能會知道生活中發生的事情是好是壞。放鬆對這類信念的控制,是一種解放,也是一種智慧的象徵。記住我們對未來知之甚少,客觀地將我們相信與知道的區分開來,會獲益良多。
事實上,我們的心理痛苦主要不是由外部事件引起,而是自己內心發生的事引發的——那些一個又一個湧現、我們可以相信或不信的念頭。我們的痛苦就在自己的念頭中產生;念頭就是痛苦生存和壯大的地方。只要我們允許它這樣下去。
心理的痛苦是自己造成的,並不代表它沒那麼痛苦。完全不是如此。但是了解它,可以帶給我們一種新方式來因應它。這就是為什麼我會主張「不要相信你的每個念頭」。
所有念頭中,最傷人的就是——我應該有所不同。我應該更聰明、更勤奮、更富有、更有才華、更苗條、更成熟才對。你可以永無止境地卡在這些念頭裡。但你也可以緩緩地跨出來,然後臉上帶著微笑說道:「謝謝你的反饋。我們再聯絡。」
簡單來說,幾乎所有人都受兩種念頭支配:以自己過往一切為主的念頭,以及關於自己未來種種的念頭。這些念頭有一種幾近催眠的力量,它們都有相同的印跡:我的人生。
心靈成長,很大一部分正是勇於面對不確定性。當我們能忍受不知道和不控制時,就能接觸到自己更有智慧的那一面。試圖緊抓人生,就像拚命想抓住水一樣。不斷變化是它的本質。
如果要實話實說,每個人的人生都包含無窮盡的不確定性。人生當中只有一件事可以確定,那就是:人生總有一天會結束。其餘的就是希望、恐懼、假設、願望、想法與企圖。我們不妨承認與接受這個事實。鬆開緊握的的拳頭,讓張開的手掌充滿生命力。
你不可能在禪堂裡過日子,但還是新手時、尚未熟悉一件事時,有一些有利的環境是很理想的。在那裡,你可以平靜地練習,這樣就能穩健沉著地踏入日常生活裡更不可預測的處境中。因為我們學到的所有事也一定要在日常生活中發揮作用,否則它們又有什麼價值可言呢?
焦慮是我見識過的最嚴格與最好的精神導師。
由於我練習了這麼久的「放下」,因此可以在深不見底的無望中調用這項能力。我無法總是將注意力從那些可怕的念頭轉移到自己的呼吸上。當然,它們會在下一次呼吸後頑固地再次出現,但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後,我達到了有時可以撐住連續兩次的呼吸。這幫我挺過難關。
沒有什麼會持久。一切都是無常的。這是壞消息,但也是個好消息。
電影中有一個印第安酋長叫「老帳篷皮」,他的生活非常艱辛。有天早上,他從自己的圓錐形帳篷裡走出來說:「今天是死去的好日子。」這就是我希望的死亡到來方式,就像迎接朋友那樣。死神啊,歡迎祢來。祢在我耳畔低語:「這一切總有一天會結束。一定別讓自己留下任何陰影。」這讓我知道重要與必須正確看待的事。
所有宗教、靈修傳統都強調,記住人總有一天會死亡的重要性,這並非巧合。當你做決定與找到應對自己生活的方式時,請牢記這一點。我們可以選擇展現自己的美善。今天展現的比昨天多,明天又更多。人的生命是很短暫的。當真正理解這一點時、當不再將別人與自己擁有的事物視為理所當然時,我們就會以不同的方式度過自己的人生。
大學畢業時,我也曾提出想出家,只是家人不贊同,後來轉向於修道,也閱讀宋明理學、陸王心學揉合儒、釋、道三家,或新儒家。反正不出家也不影響修行,只是要周旋於俗務。
不過也幸好當時沒出家,當時認為出家就能專注於修行,但遇到朋友的友人,一位比我小的法鼓山比丘尼,才發現僧團的俗務不少,而且就算出家人之間也會有嫌隙,立即打消我之後想出家的念頭。
這本書是今年暢銷書,終於在圖書館排隊借到,其實內容覺得還好,有點雞湯。作者最後選擇安樂死,可惜書中沒有提及作者的最後記錄,這讓我想起《蒙馬特遺書》、《野鴿子的黃昏》、《愛渴:孟東籬最後日記》、《遠處的拉莫》等生命最後的遺作,有話道「死有重於泰山,輕於鴻毛」,這本《我可能錯了》一個還俗僧侶的自殺遺作,好似輕飄飄的蜻蜓點水。
不過也不能無視倖存者偏差,如果今日作者是泰國當地人,一位還俗的僧侶能靠繼續傳講稀釋雜揉的佛法維生嗎?在同一地點一般人會選擇一位還俗的僧侶,還是他的師父與僧團呢?如果依靠傳講維生是否會被認為背叛師門呢?
再者,以社會價值觀而言,是否像第19章所說:「去找份該死的工作,老兄!」,畢竟修行基本上是反社會、反生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