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瘋茶會
九
現在讓我們用卡羅的語言態度檢視一下日常語言﹐先用英語中常見及宗教家常用的一個問題開始﹕
ML: What is the meaning of life?70
這個問題平平無奇﹐但卻疑難一大堆。我們做個簡單的分析。ML 的漢語翻譯大概離不開
ML1: 人生的意義何在﹖
或
ML2: 人生的意義是什麼﹖
這兩個板本或類似 ML1 或 ML2 的造句。漢譯還好﹐沒有原句的問題﹐因為漢語非屈折語 (inflected language)﹐語法上不大能夠明確表達名詞的數﹐也沒有明確分辨定冠詞 (definite articles) 和不定冠詞 (indefinite articles) 的習慣。ML 的煩惱主要來自定冠詞「the」的使用﹐因此誤導了語言用者的思考路向。先不去分析「meaning」或「意義」的眾多解釋 (但提醒讀者一下﹐在這個語境中﹐「意義」含有價值/目的的意思﹗)﹐「『the』meaning of life」明顯暗含人生的意義只有一個﹐並且是獨特的一個﹐因為用作修飾「meaning」(單數名詞) 的「the」在英語中 —— 一旦用於修飾單數名詞 —— 即強調該事或該物為獨一無二。
但為什麼人生的意義只能有一個﹐並且是獨特的一個呢﹖
ML 不是一個哲學問題﹗ML 是一個英語語言習慣誤造出來的一個假哲學問題﹗
人生不可以有多過一個的意義嗎﹖
ML 又假設了「life」或「人生」這樣的一個普遍性概念﹐但每一個人的人生都不一樣﹐為什麼不同的人生必須有同一個意義呢﹖
再進一步說﹐為什麼人生必須有意義呢﹖
人心總有追求﹐是心理使然﹐但「凡追求的必有對應的現實」則顯然是個假句。
再說﹐為什麼人總要別人 (宗教家﹑教會﹑政治家或甚至哲學家) 告訴自己人生的意義就是 X 或者就是 Y﹐彷彿才會心安理得﹐這是出於懶惰之故﹐還是缺乏自信﹔說到底﹐可能是不願承擔責任。
存在主義者曾經給我們上過一課﹐法國存在主義哲學家尚-保羅·沙特 (Jean-Paul Sartre: 1905-1980) 說﹕「存在先於本質」(l'existence précède l'essence)﹔我們彷彿沒有聽進去。如果某人的人生意義必須由某人自己創造﹐ML 的普遍性提問根本不會有結果。因為普遍性的人生沒有本質性的意義﹐每個人都有自由賦予自己一個或多過一個的意義。
這個說法好像又有點偏差了。
總而言之﹐ML 的造句是一個英語語言習慣﹐不必有對應的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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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M」來自「meaning」,「L」來自「lif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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