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機構的主席是某大學的一位榮休教授,他的年紀已經不輕,可能為了節省營運一個非牟利機構的成本或其他原因,他聘請的員工很多都是十分年輕,我來到這個機構工作,發現我的年紀竟然比起其他同事的平均年紀大了起碼十五年,在我的人生工作經驗中,別說沒有那個地方會出現我比其他同事的平均年紀大,甚至也未見過這樣不平均,我一下子竟然成為「長輩」,真的不知道如何反應,還好我跟一班年輕同事的代溝還不算太大,不時也能夠在辦公室中跟他們說笑。
我返工其實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便已經看得出主席找我來這裏工作的目的:就是要我去協助帶領着一班十分年輕的同事。
返工初期,已經知道這個機構的流失率一直很嚴重,重看過去的工作檔案,可以見到很多不同主責同事的名字,而就在我返工未夠三個月,一個十多人的機構已有兩個人離職,其中一個是獲聘成公務員,當然沒得好說,但另一個看來也是忍耐不了最高領導人,所以問題真的是嚴重。
機構主席是一個在業界及社會也有一點名氣的學者,他多年前創辦這機構也絕不容易,亦證明了他的遠見,只是時代的巨輪不斷向前,他過去懷着的崇高理想及建立於昔日成功的自信不是人人能夠明白及理解,但有趣的是可能我已經不算年輕,工作已有一定經驗和資歷,所以對於這樣甚具理想和自信心的人也不感到陌生。
而在另一邊,我也做過年輕人,所以我又頗明白一些年輕人面對這種上司的心情,他們離開大學校園,初出茅廬,自然胸懷大志希望能有一番作為,只是面對有着擁有崇高理想的上司,他們的想法毎每受到壓制,意見時常被人否決當然不好受,所以難怪年輕的同事在這裏也不能做得太長久。
也許問題持續已久,人手不斷流失自然對一個機構發展沒有好處,於是便聘請了我這位「老人家」回來,也許希望我能引導着一班年輕同事,成為中間橋樑。說真的,初到這個機構工作,見到一班比我年輕一載的同事都擔心自己的角色及能力,尤其我年輕時對一些「長輩」的印象也非很正面,也許由於過去在其他地方工作時見到一些年紀較大的員工大部份都是恃老賣老,沒有活力及朝氣自然不用多說,最怕就是不懂變通和不肯作出改變,我先但願自己不會成為同樣的「老海鮮」。
還好,我的活力看來還比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們見到我間中在午膳時間外出跑步做運動,相信他們亦會對我的堅持及活力感到驚訝。而事實上,一班年輕的同事雖然每個也是大學生,並且工作能力絕不失禮,只是卻發現他們都有一些工作上的共通點,例如未懂作全盤及長遠計劃、統籌活動未夠週詳仔細、喜歡跳過知會上司的步驟、花錢不作太多考慮等等,當發現他們有這些特色之後,便會明白他們跟機構的最高領導人充滿分歧的原因。
想到主席來自戰後的一代嬰兒潮,他們雖然未必經歷過戰火,只是從父母兄長口中不難聽過戰時的艱苦,老香港百廢待興,需要節省金錢及努力工作以維持生活;相反一班年輕同事卻是千禧前後出生的孩子,他們這一代已經活在十分富裕的生活環境中,自小可能已經周遊列國,並有父母供養照顧,他們實在未必太需要規管自己的人生,更別說需要善用金錢,他們就是這樣生活二十多三十年,出來社會工作後亦很難一時改變到他們的習慣。
而我就是活在他們這兩代中間,對於戰火我不會覺得很接近卻又未至於非常遙遠,自小生活條件尚可但又未至於可以「食來張口」,我得為自己人生作一些計劃但又未至於去到生死問題,這些價值觀及人生觀不只影響我們的成長,亦影響我們的工作模式。今日要在這樣的工作中拉近兩代的距離,既讓年輕同事明白現實世界始終要作規劃,而一個健康的機構需要收支平衡,我要用一種令他們不會覺得守舊及食古不化的方式讓年輕人明白出來社會的一套運作,並且以身作則,這其實也不是太容易的。
我想起上一份工作經歷過資深同事突然離世而我要一下子成為了一個部門眾多同事的「老大」,然後逐漸學習去帶着一班既年輕又新的入職同事,到今天終於明正言順地去作指導及帶領的工作,相信神當中一直的鋪排總有祂的意思在當中,而這樣的角色比起這個機構本身的工作範疇其實更有意思和具挑戰性。
(11·04·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