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5-25|閱讀時間 ‧ 約 25 分鐘

長大以後2016


照著鏡子,身形剛毅不少,但心裡倒差不多纖弱。無法再用幾萬洋洋灑灑的文字來粉飾脆弱,所以選擇擁抱這一切,才敢繼續昂首於未來。一路上總是跌跌撞撞,也許是滿身瘀青而不自知,但總裝做沒看見忖著總有一天會癒合,不過時間證明了那不是會自已好的傷。不正視步伐,不調整節奏,恐怕就要搖搖擺擺一直到終點,等那時候全身的傷一齊發作,肯定會痛得慘絕人寰。所以即使在這時候又跌了一跤,也無須太多懸念,不想續當撲火的飛蛾,因此專注於選擇明燈。

時間是捉不住的浪花,一晃眼吹起北風,將剩下的日曆一張張投進轉不回的沙漏。三百六十多個日子依舊如此迅速,快得不由分說,尚覺得今年事情未了,便已踏進來年的前哨。

過去的河已不復返,還有什麼好留戀?總結這幾年的教訓,更知道要把握每個機會,象牙塔裡雖然溫暖,卻是故步自封的開始,當塔碎了之後,方知世界如此廣袤。彼時太過稚嫩,也因此半懂未懂的年歲裡充滿冒險,一樁現在看似平淡無奇的事情都能當成發現新大陸。僅冀望能一直保有這份赤心,對事物麻木的同時,人大概也鈍得一無所知。

往往提筆也一片空白,沉吟良久然後作罷,將雜亂訊號匯集成嘆息,彷彿這樣能抒發抑鬱,卻是倒抽一口讓身子更沉更重,明明手腳無銬仍行如千鈞。總得走了一長串路,才能清楚看見從前有多麼糟糕。縱然現在比起那些青澀的歲月更添幾分能耐,仍會懷念那個在無知中摸索碰撞的身影。人在當下不見得會多麼珍惜,但事隔一段日子後,再怎麼頑強的人都會懂得怎麼去詠懷。

二十弱冠,代表脫離青少年,蛻成更成熟的身分,但即使年輪已圈了二十多輪,還是張不開翅膀飛向天際。羽翼未豐滿,只能繼續茁壯,直到可以御空翱翔,人生才真正到達一個精華。年歲推移,迎來的卻不是成長的喜悅,更加現實的生活如烈火般等待一隻隻飛蛾,尚未豐厚的翎羽怎麼飛越的過這迫人的社會。

長大,讓夢想被許多人的言語給歸類成幼稚的不可做的喪志之事,讓人不敢去做更大的夢。為此,諸多技能已成熟的年紀反而不怎麼令人討喜,能力越好責任越多,抽出時間做夢都成了奢侈;遠不如能天馬行空,胡思亂想的孩提。還是不要長大比較好吧。這樣的想法時常徘徊在心裡,能夠一直無憂無慮的該有多好。這種幻想的可笑程度並不亞於秦始皇妄求長生不老,金爐煉丹尚不可成,返老還童當成夢囈比較妥當。儘管懷念舊時,人生卻是不能阻止的車輪,它一直向前滾動,一直滾到盡頭為止。

回頭看人生車輪軋出的陳跡,彷彿又能見那幾幕值得一想再想的回憶,過往的嘻笑聲不絕於耳,幾乎讓人忍不住轉頭奔回去,但軌道早已沒有回頭路。不認真的過生活,這點必須承認,正躊躇著需不需要向生命賠罪,但生命才不在乎你虛擲了它多少,就算你隨意捨棄一輩子的額度,它也不會多說兩句話。羊毛出在羊身上,到頭來受罪的還是自己。不知怎麼的,這幾天毛躁的毛病就像窗外的雨,忽然間就落下來,讓人抓不到半點頭緒。坐著發楞就渾身不對勁,彷彿有幾千幾萬隻螻蟻在身上鑽啊爬啊,又像鑽地機在大腦裡打著窟窿,把整個精神破壞得面目全非。總而言之,這並不是個舒服的感覺。

原本想怪罪於外邊的細雨,也想遷怒吹在腳底使人發寒的冷風,可雨無罪風亦無妨礙,任性的冤枉別人不是好作為,怕是上天也要降幾聲雷來詰問為何胡言。站在彷彿無盡的走廊,無趣地看欄杆外一片無盡頭的蒼色,看有濃有淡的灰雲緩緩移動,像在繞著雨水打轉。蒼穹是如此毫無生機,不,這天地該說是熱鬧的很,雨珠滴滴答答的與碰上的任何物體發出聲響,喧囂地不亦樂乎,而真正了無生氣的應是我這心也沉重的滴滴答答的人。

躁動又過分安靜,一下子什麼矛盾都合在一起湧上來,這還不讓身體意識分成兩邊拔河,但先不管誰成王誰敗寇,這兩派的爭奪就把心弄得更沉重,感覺左胸裡是放著一顆沉甸甸地石頭。瞳子在靜靜地端詳前方,好像在認真注視什麼,其實只是愣愣看著一堆空白,而頭殼內的思路正因無名的焦躁打結。嘴邊偶爾噴沫出一些漫無邊際的話語,證明這身肉體還有熱度,實則內部已成亂絮,哪條線路該接哪個孔洞早慌亂一團。

雷聲忽然驟響,這一聲仿似喚來了千軍萬馬,外頭的雨大增氣焰,嘩啦一聲把目力所及之處都染指成雨鄉。訇然的雷霆似乎驚醒了半迷半昏的意識,倏地間三魂七魄回收了泰半。那麼感覺呢?感覺回來了嗎?它還在流浪,還享受著浪跡天涯的美好,暫且不想回到混沌的現實。

誰知道去哪兒尋回它。也許是少年不識愁滋味,但可以肯定再怎麼望也望不回曾經的一切,既然望不回,就只好在接下來的路程上創造出讓未來也值得想念的記憶。頭髮仍烏黑亮麗,何必過早置身於白髮三千丈的憂慮,人生還有一大串要去闖,只要一息尚存,就能發生任何不可能。現實社會縱然令人不悅,也無法一昧逃避,想走的路依舊會被這巨大障礙阻擋,猶如被高樓大廈與霓虹燈壓榨的星光,但往更高的地方看去,那些零碎光芒便會融為照耀蒼穹的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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