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於 2024/06/01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血淚交織的台灣歷史課

有個想法,文明不是線性前進而是像捲捲的電話線一樣,往前進一點就往後退一圈,身在其中的人感覺不到總體的進步,只覺得重複混亂,往復倒退。哲學家提出永恆回歸的概念,所有的生命、事件只會一再重演。

因此我們需要正視過去的惡行,拒絕重蹈覆轍才能加速前進的步伐,柏林猶太博物館、越南戰爭遺跡博物館,還有一直沒去的奧斯威辛集中營,這些不義遺址展示過去的暴行罪惡,讓大家看看我們現在走到哪裡了。


「國家人權博物館的前身為景美看守所,作為起訴審判與代監執行的監獄,1960年代政治受難者歷經偵訊後,會被送到此處等候審判。面對未知的判決及目睹難友被拖出去送往安坑槍決的景象,常使他們面臨極大的心理壓力。後期轉為關押政治受難者的監獄。」

獬豸為傳說中愛主持正義的神獸,神獸的正前方即為「公正.廉明」的標語,有個說法是獬豸不願直視虛偽,而把頭撇向一旁。

紀念品店販賣的小獬豸。


園區內的人權紀念碑紀錄受害者姓名,龐大的石碑直觀地展現人命的體積重量,不是文字數字能夠替代。


白色恐怖在1990年停止監禁


二二八和白色恐怖的概念一直模模糊糊,因為一直沒有正視政治迫害。一提到轉型正義就責怪民進黨為了選舉搞省籍情結、族群分裂。

所謂的霸權就是劃分出非我族類並加以霸凌、迫害,爾後受害者要求平反公道,就會指責受害者破壞團體和諧,不為大局著想,轉移注意力後,加害者完美隱身。這樣的「政治」其實再常見不過了,諸如職場霸凌、種族歧視、性別歧視、家庭暴力。霸權可以顛倒黑白、隱瞞真相、竄改歷史,擁有改變過去的權力。因為種種原因霸權營造一個迷思——我來了國家人權博物館才知道,外省人被迫害的比例更高!

引用自維基百科:「根據『戒嚴時期不當叛亂暨匪諜審判案件補償基金會』所提供的統計數字顯示,在已知的受害者中,本省人約佔60%,外省人約佔40%,雖然本省人受難的人數比外省人還多,但是外省人中的受難比例較高,因為外省人只佔當時總人口數的15%。

《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潤物細無聲地展現當時社會的壓抑、絕望,外省第二代在台灣無根的徬徨、生存的艱難。政治是空氣,你看不到它,但是它無處不在,危害生命摧毀心靈是分分鐘的事,片名已揭示劇情走向,但在最後看到小四崩壞也是心碎一片。

外省人受害者數目極有可能更高。數據由補償方案申請件數計算,外省人孤身來台並沒有家人後代代為平反補償,因此難以計數。


國家人權博物館設有專人導覽,可以參觀監獄,看看他們當時的牢獄生活、用餐場所、醫護室、訪客接待處、工作環境(洗衣場、手工作坊)。

除了監獄,還有許多歷史文物和溫情的家書、相關藝文作品,多到來不及看完全部,以前對於歷史只有片段的認識,這裡的展覽很好地展示時間軸,其中有些歷史事件在影視作品中暗示/ 演出。

🔹鹿窟事件《悲情城市》

🔹台大哲學系事件《青春之歌:追憶1970年代台灣左翼青年的一段如火年華》

🔹綠島再叛亂事件 《流麻溝十五號》

綠島再叛亂事件的文獻記載軍法審判1人死刑,被蔣中正駁回後改判14人死刑,蔣中正在白色恐怖期間猶如皇帝批奏摺一般隨意駁回軍法審判,加大死刑力度。

引用自林艾德文章:「根據促轉會統計,蔣介石介入了45%的政治案件判決,經過蔣介石核覆的,最終判決有28%是死刑,而沒有經過蔣介石之手,只有4%死刑。」


突破壓制的契機來自受難者的堅韌。總會有人拒絕被「體制化」,肉身囚禁,心靈自由。被關押的受難者當中,有位陳中統醫生提供醫療服務,藉由看診期間偷偷紀錄政治犯名單,藉由外包洗衣服務,將名單藏於洗衣籃送出看守所外,流至海外人權組織,本來極力否認的國民政府不得不面對罪證確鑿的政治迫害罪行,後來被國際人權組織施壓公開審判美麗島事件全程,開放記者入場。


歷史現場第一法庭就在園區內,審判當天雖然禁止錄音錄影,但記者寫下逐字檔,隔天報紙全版刊登,海外媒體也大肆報導。民眾終於不再恐懼談政治犯,另外也發現美麗島終結黨禁、報禁的訴求十分合理,並無叛亂之意。判決書中也可以看見官方將叛亂、台獨、共產主義等畫上等號(俗稱「三合一敵人」)的荒謬邏輯。



園區內有一處汪希林特區,重建汪希苓監禁住所,寬敞舒適的公寓設有臥房、客廳、餐廳、書房。與其說是囚禁更像是軟禁,完全是特權階層受到的優待。


「1984年的江南案,在輿論與美方壓力下,於1985年1月10日,執政當局逮捕軍事情報局長汪希苓、副局長胡儀敏、第三處副處長陳虎門,並承認確有情報局宫員涉入命案,此特區為因禁汪希苓及胡儀敏而建,又因汪希苓健康不佳等問題,僅在此軟禁約3年。」

江南案發生在美國,由竹聯幫幫派份子於美國進行政治暗殺作家江南,美國施壓台灣當局,蔣家王朝結束。



江南案後,蔣經國解除戒嚴、野百合學運,李登輝宣佈終止動員戡亂時期並開展第一次修憲,使各中央民意機關得以換屆改選。國會改選、民選總統、在野黨上位執政黨,完成寧靜革命。

抗爭進程如此艱辛,許多生命為此消逝,成功不必在我,一切只為了保有不容侵犯的權利。生於解嚴後的我們享受到許多紅利,從來沒有「被消失」的恐懼,光這一點真的讓我覺得自己幸福至極。一趟國家人權博物館讓我發現自己對台灣歷史有多麼不熟悉,需要好好惡補一下。


現在是民主開倒車之時,反倒凝聚社會力量,更加堅定更加冷靜。十年、二十年後還會有其他的抗爭,因為民主是如此脆弱,許多人想摧毀它,所以才需要更多人好好地養育、呵護、捍衛它。文明是一場持久戰,願這電話線永遠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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