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斯.桑思坦(Cass R. Sunstein)為哈佛大學法學院羅伯特沃姆斯利教授(Robert Walmsley University Professor),創辦行為經濟學與公共政策所,並擔任所長。2009 到 2012 年任職於歐巴馬政府的白宮資訊與法規事務辦公室,2020 到 2021 年擔任世界衛生組織的行為洞察與健康技術諮詢組主席,2021 年加入拜登政府擔任國土安全部的資深顧問與法規政策官員。曾在國會委員會作證,參與多國的憲法制訂與法律改革,著有許多文章與書籍,包括《淤泥效應(Sludge)》、《資訊超載的幸福與詛咒(Too Much Information)》、與丹尼爾.康納曼(Daniel Kahneman)及奧利維.席波尼(Olivier Sibony)合著的《雜訊(Noise)》、與理查.塞勒(Richard H. Thaler)合著的《推力(Nudge)》。2018 年獲頒霍爾堡獎(Holberg Prize),該獎每年表揚在藝術、人文、社會科學、法律、神學等領域有傑出貢獻的學者。
塔莉.沙羅特(Tali Sharot)為麻省理工學院(MIT)和倫敦大學學院(University College London)的認知神經科學教授。她是情感大腦實驗室(Affective Brain Lab)的創始人和主任,曾為《紐約時報》、《時代雜誌》、《華盛頓郵報》等媒體撰寫文章,並擔任諸多全球企業和政府項目的顧問。她的工作獲得威康信託基金(Wellcome Trust)、美國心理學會、英國心理學會等機構頒發的獎金和獎項,TED 演講觀看人次超過一千萬,著有《正面思考的假象(The Optimism Bias)》等書。
關於習慣如何影響我們的生活,如果只能挑選一本書來讀,那麼我會毫不猶豫地推薦這本《我們為什麼對好事麻木、對壞事容忍?》。書中以平易近人的故事,搭配上學界的嚴謹研究成果,深入淺出地與讀者分享,習慣是如何蟄伏在生活中,左右著我們的行為。
習慣的養成事實上對我們的生活有許多幫助,但是從另一方面來看,過於依靠習慣也可能會讓我們身陷有害處境而不自覺。這本書的首要任務是讓讀者開始認知到習慣的存在,進而有意識地遵循好的習慣,打破不好的習慣,用嶄新的眼光衡量生活,許自己一個更滿足的人生。
如果在過去的 18 年裡,我每天都在這裡過這樣的生活,它可能就不會再有神奇的星塵了。但我離開了,而且非常想念它,等我再回來,它就會重新煥發光彩。
— 美國演員茱莉亞.羅勃茲(Julia Roberts)
習慣化事實上對於生存至關重,為了生存,我們的大腦必須優先考量不同的新事物,例如突然聞到煙的氣味,或是一隻飢餓的獅子朝你奔來。當令人驚訝或意外的事情發生時,你的大腦會做出強烈的反應,以凸顯這些意想不到的新事物;但是當一切符合預測時,大腦的反應就會減弱,甚至不做反應,降低在習以為常的事物上的心智消耗。習慣化的機制,能幫助我們快速適應環境,當人們無法習慣化時,這種無能往往會造成巨大的痛苦。
然而,習慣化也可能為我們帶來壞處。例如:當我們做某種行為的次數越來越多,儘管行為背後的風險並沒有降低,我們卻會傾向於認為它的風險越來越小,對風險的習慣化,會讓我們不感到害怕,而承擔越來越大的風險;德裔記者梅耶在 1935 年遊歷德國時,驚訝地發現,納粹實際上是類似群眾的運動,而非少數惡魔把持的暴政,在威權的統治下,如果人們不知道其他人感到擔憂或憤怒,他們就更可能習慣於自己所觀察到的情況,並視之為正常。
我們不只會對有害的事物產生習慣,也同樣會對美好的事物產生習慣。平穩而美好的生活,可能是多數人企求的理想,卻也意味著較少的變化和未知的刺激,當我們開始習慣於周邊的美好,反而會對原本夢寐以求的生活感到百無聊賴,自覺陷入一成不變的困境。
每一步都是那麼的小⋯⋯就像農民在田裡看不出玉米一天天生長一樣,人們也看不到它一天天地發展。最後有一天,玉米長得比他的頭還高。
— 匿名德國公民
大多數人都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夠過得快樂且有意義,但隨著時間過去,同樣的事物帶給你的快樂和意義可能會越來越少。連續七個晚上狂追精彩的電視劇,很可能到了第四個晚上,我們就會開始習慣化,追劇體驗不再那麼美好,儘管客觀來說後面的集數一樣好看;或是花費數年的時間研究癌症,一段時間後,使命感可能會減弱,讚嘆和感恩可能會被例行公事的感覺所取代。
人們處於正面愉快的經驗時,往往會想要一氣呵成地保持下去,但是這樣的傾向會讓我們更容易對喜歡的事物習慣化,使得過程中的體驗滿意程度遞減。如果能在愉快的體驗中間穿插片刻的休息,通常能讓我們更能享受其中。以度假為例,共同作者塔莉(Tali)想知道人們是否在假期開始時最快樂,從旅遊公司顧客的感受評價的資料中,發現假期開始後的第 43 小時,度假者的快樂感達到巔峰,因為到了第三天我們可能已經習慣了藍色大海和白色沙灘如畫的風光。因此,在其他條件都相同的情況下,一年內幾次小型的旅行,我們能把「第一次」和「餘韻」的體驗發揮得更好,相較於一次長途旅行,整體的歡愉會持續更久。
面對不愉快的任務時,多數人都會想要在過程中爭取休息的時間,以暫時擺脫令人不快的狀態。事實上,休息反而會打斷人們對於討厭事物的習慣化,在回歸作業時受到更大的影響。例如清潔廁所或為地毯吸塵,一旦中斷休息,喘口氣再繼續做,氣味就會變得更重,噪音也會變得更大,整體的體驗會更糟糕。避免休息將有助於我們習慣這個情況,減少這類工作的不愉快。
間歇性的休息,可以讓我們獲得去習慣化的效果,降低適應美好事物的傾向。相對的,利用習慣化的機制,能幫助我們適應不愉快的體驗,降低過程中所感受到的痛苦。
歡愉來自於欲望不完全和間歇性的滿足。
— 經濟學家提伯爾.西托夫斯基(Tibor Scitovsky)
著名的婚姻治療師埃絲特.沛瑞爾(Esther Perel)治療過許多已婚伴侶,她觀察到,如果長久下來,伴侶之間的親密和慰藉不斷增加,通常愛就會持續下去,但興奮感卻會減少 — 如果親密關係透過重複和熟悉而增長,那麼性慾就會因重複而麻痺。
沛瑞爾談到,欲望需要持續的捉摸不定,它對於自己已經位於何處並不在乎,而是熱衷於它還能往哪裡去。新鮮和變化是欲望的核心,這與人們珍惜和需要的安全感並不一致,形成了欲望與親密習慣之間的弔詭衝突。
沛瑞爾要求人們描述他們最受伴侶吸引的事件。第一種情況是當他們對伴侶感到不熟悉和不了解時,例如隔著一段距離看到他們的伴侶,或是當他們看到伴侶與陌生人深入交談;第二種情況則是在分開後又再度相聚時,一項研究顯示,當人們與伴侶分開的時間較長時,他們對伴侶產生的性趣就更大,每一對伴侶最佳的分離時間各有不同,可能是一週、一個週末,或只是一個晚上。雖然人們需要共處的時光和經驗來維持關係,但是減少在一起、增加分離的時間,可以避免不平凡變成平凡。
如果某件事保持穩定不變,我們往往有意識或無意識地認為它會一直存在,而將精力集中在待辦清單中的下一件事情上。如果我們能讓持續的事物變得不那麼穩定,我們的注意力就會重新回到它身上,美好事物就會再次煥發光彩。
戀愛非常浪漫,但明確的求婚卻毫無浪漫可言⋯⋯興奮感全都蕩然無存。浪漫的本質就在於不確定性。
— 奧斯卡.王爾德(Oscar Wilde)
習慣化可以幫助我們適應不好的處境,也會讓我們對美好的事物感到麻木。然而,也是因為人們會對美好的事物產生習慣,才會驅使人類不斷地改變現況向前進步。如果沒有習慣化的機制,或許我們可以安於較少的欲望,相對的也會喪失改變和創新的動力,也就不會擁有能夠改善生活水平的先進科技。但是,不斷的進步,又不斷地習慣,在這個無止盡的循環裡,我們是否真的從中獲得更多的快樂和滿足呢?
這本書並不是要扭轉我們的習慣化機制,畢竟習慣化對我們的生存至關重要,儘管有好有壞;它更想要的是幫助我們開始意識到習慣的存在,並且了解到習慣對我們的影響,在每個人能力可及的範圍裡,適當地使用去習慣化的力量,讓我們獲得重新檢視自己人生的機會,離開有害的處境,找回被平凡掩埋的美好。
改變對你有益。
— 美國歌手雪瑞兒.可洛(Sheryl Crow)
不得不說在文章開頭兩位作者的作品介紹中,每一本書看起來都蠻值得作為延伸閱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