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第幾次下班騎車回家的過程,感到想哭的情緒湧上來,在壅塞的車陣中,像個沙丁魚集體行動等著紅綠燈,直行又轉彎的,走走又停停的,擠在這台北市下班尖峰時段,隨著往新北洩洪的人流前行。
我身為社畜的勞工,想到台灣環境就是這麼不重視勞權,我們勞工也團結不起來,沒有集團作戰的概念,都是個體自立救濟、單打獨鬥。
即使參與過工會的自己,面對職場霸凌的因應文章書寫,提供給面臨霸凌的朋友與需要的人參考,不過自己通篇文章沒提到工會,沒提到任何勞權組織,只因為在緊急時刻時,沒想到這些……為什麼呢?為什麼沒想到?因為不習慣?沒名單?太耗時?各種組織資訊在哪?其實每個團體的動能與量能也差很多,我們集體環境,勞工處境都是偏弱勢,有能力與資本的人才能夠透過不斷的跳槽、換工作,甚至自己創業當老闆、自媒體等等,自然很難理解為何有人遭遇職場霸凌,這些聲音層出不窮:
「你遇到職場霸凌為何不離開啊?」
「說什麼找諮商,根本沒用,只怪個人,幹嘛不去改變結構啊!」
「你遇到霸凌就換個工作啊!」
「你怎麼不主動溝通出擊啊!跟公司高層反映啊!」
台灣環境真的沒有那麼友善,眾多受雇者們,其實很清楚「碰壁」的滋味,「被忽略」的情境,「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台灣勞動生態。
跟住在澳洲的朋友聊過,台灣就跟歐洲、澳洲差好多,它們那些國家是相對重視勞工權益的環境,基本上,個人或集體行動都能很自在與感受到安全,而且是平常就很有勞權意識的互動了,受雇者、主管、資方都會受到有關反職場霸凌的培訓與相關明確的制度,HR就有一定的能力去當勞方的靠山。朋友跟我分享道:「只要跟HR說過,你等於有神盾!誰敢在你跟HR說過之後開除你啊!……在澳洲,每年都要職場培訓,課程包含性別、文化等,都會講到……而且公司要fire一個人很不容易,一定要有很強大的理由而且各種書面報告證據都有 因為公司被告unfair dismissal(不公平裁員)是會被重罰的,很多被fire的員工都會告!……所以要是當主管,有霸凌下屬的紀錄,而且已經有一模式了,面談會議也有紀錄,那公司一定會fire主管!」
而不是像台灣這樣,跟人資部門或人事部門反映,往往只是強調「這只是公司規定」(沒說出口的是妳不爽可以自己走人)。很多私人企業即使有工會,往往也只是辦理一些同樂會或是爭取什麼團購、某些優惠方案罷了,實質上也不是替該企業員工的勞動福利與權益爭取什麼,大家也沒有多花心力在這一塊XD這就是我們的現況,以至於我也很難去想到或推薦受害的當事人去找工會,因為可能很多工會沒有認真運作,也沒有相關能力去處理這些問題。
思考這些問題,一邊聽著音樂,等著紅綠燈,突然,看到媽媽的來電,不假思索的接起……
媽媽說:「喂,我想女兒了阿!吃飯了嗎?」
我:「喔!我也想妳啊!還沒,正在騎車。」
媽媽說:「小心安全耶,我看到新聞那個被霸凌死掉的死者媽媽在哭,我看了好難過…(開始哽咽大哭了) 」
我:「蛤?記者還去拍死者媽媽喔?天啊!」
媽哭著說:「我以前也被職場霸凌過啊!我懂那辛苦!我來打電話確認自己女兒是不是好好的?沒有被欺負吧?」
我:「我知道啊!(沒說出口的是所以才這麼心疼妳啊,這次新聞也是讓我內心很震盪……)沒事啦!還活著啦!好好的啦!」
媽媽說:「那媽媽說的沒錯,怎麼可以欺負成這樣子?自己孩子也是很優秀,家裡也不是缺這個錢耶!去工作不是去被虐待的!我看到就想起自己女兒啊……妳沒被職場霸凌吧?(哽咽)」
我:「……」
(我沒想到這麼戲劇化的狀態,她真的被嚇到了,害我當時有點想哭)
我:「都過去了啦!妳都撐過來了,有妳這個典範我怎麼可能會輸啦!沒事啦!」
媽媽說:「撐不下去,就回來吧!嗯?養妳沒問題啦!媽媽雖然沒有很有錢,還有能力養妳的!」
(齁唷哪招啦!現在打出這段話,都覺得昨天下班騎車的灰暗都不是很重要了…好啦!謝謝媽媽愛我。這也是為何我要獨立啊!當媽寶太容易了……以下省略三千字)
我:「沒事啦!我有好好活著!妳就把自己顧好!活得健康又美麗,這就是我在外面闖蕩安心的重要後盾啦!」
媽媽聽到這席話很爽吧,連忙說:「真的嗎?對對對!要把自己照顧好!」
我:「對阿!真的阿!感謝妳好好的,讓我可以放心闖蕩,妳活得好好的,就是我最好的後盾啦!」
太肉麻的時光快轉,媽媽就是跟我分享她要換沙發,擔心我在台北衣服或棉被夠不夠之類的,期待我過年回屏東的時候再給我一堆東西。
「恩,我也是有人在等我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