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這個故事以多種方式被傳頌,用來說明薩提爾女士發展出「薩提爾家族治療模式」的開端。
薩提爾女士在1951年會晤了第一個來做聯合治療(在同一次晤談中,治療師會見所有家庭成員)的家庭。
一開始,處理一位被診斷為精神分裂症的少女。在治療進行了六個月之後,一切進展相當好。而後,薩提爾卻接到這位女孩母親的電話,表示她要提出告訴,控告薩提爾離間他們母女情感。
薩提爾並未在意那位母親所用字眼的表面意思,而是去聆聽她聲音中的懇求意味。薩提爾邀請母親在下一次晤談中與女兒同來。而當母親出席晤談時,薩提爾與少女先前建立的關係竟然消失了。少女又退回六個月前剛開始晤談時的狀態。
當薩提爾繼續和這兩位母女進行治療工作時,母親、女兒和治療師之間慢慢地建立起一個新的治療關係。此時,薩提爾邀請家庭中的父親/先生一起參與。但是,當他成為晤談的一員時,已經建立起來的治療進展又掉回原來的狀態。
這時候,薩提爾瞭解到她似乎碰到了某些關鍵問題。
於是,她詢問這個家庭是否還有其他成員。當僅餘的這位被描述為「天之驕子」的兒子/兄弟來到治療晤談中,並展現他在這家庭裡舉足輕重的地位時,薩提爾更清楚地看見少女在家裡被「力量架空」的角色,以及她為了在此一家庭系統中求生存所做的掙扎。
這一早期經驗與之後類似的經驗,讓薩提爾發現家庭歷程(family process)的動力(dynamics)與權力(power)。很明顯地,治療不應僅止於那位「被認定的病人」(identified patient,簡稱IP)。薩提爾嘗試發展出由系統層面介入的想法,亦即,她可以藉由改善家庭成員間彼此溝通的方式,來帶出整個家庭(或系統)的改變。
這樣的理念不只幫助家庭中的個別成員,同時也促使整個家庭系統從一個功能不良的現狀,進展到一個更開放、更富彈性、且更讓人滿意的關係中。
~~摘錄自「薩提爾的家族治療模式」第一章 P.2~3(張老師文化出版社)
這個故事我聽過很多遍,從不同人口中,包括我在薩提爾的學習中最為敬重的一位老師Maria Gomori。我也透過我的理解,在許多場合分享了這個故事,也做過我所猜測與想像的雕塑,來說明這個家庭系統的動力對該位少女的影響。
我想像中的雕塑是:這位少女的兄弟高高的站在椅子上,姿態很可能是超理智兼帶有打岔的。父母分別在討好這個兒子,同時可能指責或是忽視這個女孩,而這位少女則在遠遠的角落裡蜷縮著...。當我們看到這個家庭系統的雕塑,就會比較能夠理解這位少女的處境,以及之後可以如何協助這個家庭。
這個故事傳遞的主要訊息是:改變的持續是系統性的,而非單一個體的問題。以這個故事為例,少女的成長與改變,需要她所處環境的系統性支持,尤其是「原生家庭」,母親、父親、兄弟與她之間原先的互動,會使得她退回到之前的情況,反之,若是家庭成員開始有所改變,也會讓她更有改變的機會。這是當年薩提爾女士領悟到的現象,讓她開始以家庭為單位(而非以個人),進行成長與改變的工作。
其次,我們看到薩提爾女士面對問題或挫折的態度。少女的母親來電帶著指責與威脅,但她並未因此採用防衛式的回應,而是聽出這位母親語言背後的心聲,這需要她具有高度的自我價值感,以及穩定、開放的狀態才能做到。另外,當她遇見這位少女的母親、父親陸續加入而造成治療結果的倒退與挫折,並未因而停止或放棄,反而因此發現了與過去以個人治療為主的不同假設,這也與過去科學研究上許多所謂的錯誤或失敗中,反而衍生出新的發現或理論的案例相當的類似,讓我們對於所謂的「問題」、「失敗」或「錯誤」有了更加豐富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