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得十分緩慢的課堂教學記錄,終於告一個段落~~🎉
因為留停,我在新課綱上路時遲到了。跨文本閱讀與詮釋是新的嘗試,希望可以不斷用書寫來刺激自己的思路,若有疏漏也請朋友們多指教。
雖然每次都只能在瑣碎又倉促的時間裡完成~~😌😌
*以下正文
📚【關於貧窮、飢餓與罪惡之間的幾篇故事書寫3:《悲慘世界》】
這個珂賽特畫像出自雨果1862年的原著中,由艾密爾.貝亞德(Emile Bayard,1837年-1891年)所繪製的插圖。(公共領域)
📝這幾個故事串連下來,形成了頗為沉重的課題,但總覺得無法迴避這其中所呈現的最真實的人性,特別是在強大的壓力與沉重感之下,我們可以試圖去問一問:「人的內在是否有著其他因應環境的方式與可能性?」
或在追求口腹的溫飽,或在貧困中固窮自守,又或在理想身份與窮困現實中搖擺不定的形象之外,事實上還有一種在超越現實之後,重新確認自我的可能性。
《悲慘世界》裡的主角尚萬強,或許可以十分立體的呈現,最曲折糾結、也最值得歌詠嘆息的生命情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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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顧前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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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文本的對讀,兼顧著文本兩端的同質與異質性,因此在這堂課裡給孩子設定了一個題目:
📝「尚萬強因貧窮而犯罪,因犯罪而導致一生都活在律法的監控之下,他是否因律法而失去生命或生命中寶貴的事物?對照〈一桿稱仔〉中,同樣貧窮的秦得參,兩人最終的結果有什麼不同?」
📝我試著為孩子開一條新的思路:如果生命中的尊嚴與自由是最重要的,那麼不自由毋寧死,舍生取義之舉就值得歌頌;如果生命本身就值得被保護與珍惜,儘管只能掙扎著活下去,是否能夠重新找出認定自我價值的方式?
在社會底層中,有許多不被賦予權利的人,在他們身上有著窮人或罪犯的標籤,無法擅自撕下,也無力使用自由意志去經營渴望的生活。儘管是在文明已經發展的社會(或許正是因為文明,包括法律等制度,已經發展,而製造新的人間煉獄),貧窮仍使男子潦倒,飢餓仍使婦女墮落,孤苦仍使兒童孱弱,因為他們必須消耗極大的生命能量,去為他們因貧窮而墮落的標籤付出代價。
偷竊的罪犯尚萬強、淪落風塵的芳婷,與寄人籬下遭虐待的珂賽特,被框在同一個時代畫面中,何嘗不是當時千萬窮人中的一個縮影?
☀️總有一條新的路吧!
渴望,從心發出的渴望,終究會開出一條重生的道路。
儘管仍要辛苦的活著,但至少能夠清醒的看見自己活著的樣貌;至少在被迫走到生命盡頭的那一刻,仍清楚知道,自己不曾將渴望的心給丟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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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我認為全劇關於人性的詮釋,最大的轉折(其次是執法警官賈維的自盡):
離開監獄的尚萬強,並無能力將罪犯的標籤撕下,他知道自己仍被律法及執法人員監控,仍然貧窮。於是輾轉遷移,投靠主教收留過夜當晚,依舊起了盜心。
My life was a war that could never be won.They gave me a number and murdered Valjean.
然而盜心豈是他的本然之心?主教的憐憫幫助他看見,自己與生俱來就被賦予的價值。
He treated me like any other.He gave me his trust.He called me brother.
如果人生就是一場戰役,戰場就在身邊,活生生血淋淋上演著肉搏戰,最大的敵人,其實是自己。唯有打敗軟弱的自己,生命才有新的開展。
To the whirlpool of my sin.I'll escape now from the world.From the world of Jean Valjean.Jean Valjean is nothing now.Another story must begin!
(原文取自悲慘世界音樂劇:Valjean's Soliloquy,尚萬強的獨白)
尚萬強的新人生,從丟棄他的本名開始。他之所以能以市長身份關注窮人,收養芳婷之女珂賽特為女兒,重新學習愛的能力,都因為他渴望活出一個新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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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另外想問的是:
📝在與環境對抗的過程中,我們真正的敵人,是外部的加害者或施暴者,還是我們內心的恐懼與憤恨?
事實上,尚萬強改了名字,卻改變不了他的過去,這個世界上,終究存在著「假釋犯尚萬強」這個名號。而這一個事實,由執法警官賈維來代言宣傳,不斷追捕著罪犯尚萬強。
尚萬強與賈維,其實都有著內心的恐懼。因為懼怕,一個渴望擺脫罪惡的過去,一個極力在罪惡中彰顯律法的公義,不願聖潔的公義沾染污點。
而最後,是愛戰勝了一切,愛成全了律法,也超越了律法。賈維在生死關頭下,因為尚萬強的愛與原諒,有了一條活下去的生路。賈維的自以為義,使自己長久以來失去愛的能力;尚萬強坦然面對從前罪惡的自己,終究能以愛原諒自己也原諒了敵人。
一個罪犯怎麼能懂得拯救生命,也懂得原諒?賈維對律法與正義的信仰,全然崩盤,碰觸到愛與憐憫的他,最終也無法以愛戰勝內心的恐懼。他的自盡也就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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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再多說一點……
📝報復,或甚至訴諸法律刑令,能將我們的生命帶往更高的地方,或甚至僅僅解決苦難與困境嗎?
文字緩慢堆疊到這裡,讀到陳文茜女士在7/11的臉書貼文:
「一隻手舉起槍,冰冷巨大的槍聲穿出,只要一秒鐘⋯⋯可以『殺死』你以為恨的對象。但恨的源頭,那潦倒窮困的母親依然窮困。破碎的家,在兇手舉起世紀之槍,從此他的家人還要承受更大的痛苦、更多的責難、異樣的眼光⋯⋯跌入萬丈深淵。黑色的槍,只是帶來更巨大的痛苦。它化解不了內心深處的恨。」
這是由前日相安倍遭槍擊的事件而生的感觸。滿滿的不捨與不願。
不公不義的世界依舊在運行,也許我們渴望法律刑令的健全,能捕捉所有犯罪的可能;也許我們容易在螢幕之前批評論斷,用鍵盤文字假想自己是正義之士;也許我們本身就是失落淪喪的那一個,早就對文明制度失望透頂,允許恨意在心中瀰漫。
然而,只有清楚知道人類社會的不完全,我們才有機會去學習,去坦然接受所有不完全。
而所有的不完全,都只能用愛與憐憫的善意去彌補。別無他法。
❤️願每個生命,從生到死,都不全然泯滅其中的珍貴與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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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壓傷的蘆葦,他不折斷; 將殘的燈火,他不吹滅。」
以賽亞書 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