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問一下公司, 再給你回電。 請問要回這隻電話嗎?」李小姐問。
「對,請打這隻電話。」梅芬說。
她剛掛斷電話,竟發現她的老公已不聲不響進到客廳。
她很慌,奇怪著為什麼他會突然回來。
她怕待會兒李小姐回撥電話過來,她必須被逼說出事實。
(二)
十分鐘前,梅芬拿著一張小紙張,上面抄了保險公司服務員李茗容的電話。
她坐到臥室的書桌前,拿起話机撥了那電話。
「喂,請問是李茗容小姐嗎? 」梅芬問。
「是,我是李茗容。」李小姐回著。
「我是鄭梅芬,昨天我有接到你的email,要我缴保單貸款的利息,不是可以一年缴一次嗎? 怎麼半年就催繳了?」梅芬不高興地質問。
前一天梅芬就收到了這封催繳利息的email。她想等今天老公上班後,再打電話詢問。
她已經失業三年了,剛丟工作的時候,想著自己即將坐吃山空,就用自己的壽險保單質借五十萬元出來買賣股票,希望賺點錢彌補沒上班的損失。
她一直瞞著老公,怕老公反對。老公向來認為買賣股票是投机行為,會偷雞不著蝕把米。
「按公司的規定半年缴一次利息,不是年缴喔! 」李小姐理直氣壯地說。
「我看過你們保單貸款的條文,可以年缴啊 ! 我去年是年缴的啊 ! 你是新來的嗎?」梅芬大聲地質疑著說。
她猜李茗容應是新來的工作人員,新手通常還沒進入狀況。
(三)
她起身離開臥室的書桌,進到客廳,要設法把她的老公留在客廳,讓他無法搶先接起李小姐回撥的電話。
「我已買你要帶回去的東西,在客廳的沙發上,你看一下。」梅芬指著沙發上的一大袋東西說。
老公週日要回去探望公婆,她已買好伴手禮要讓他帶回去。
她希望他花時間去檢視一番,儘量不要到臥室來。
(四)
梅芬害怕著剛才那女人很快會回撥給她,她的老公一定會問誰打來的。她趕緊回到臥室,把桌上的電話機翻過來,拔掉黑色的插頭,希望電話机就此故障,但是沒用,拿起聽筒,嗡嗡聲像催命符一直叫著。
她想打給陳老師,暫時讓那小姐打不進來。
陳老師起初沒有接,隔了十幾秒接了,又掛掉了。
梅芬不死心,又再撥打一次,陳老師終於來接了。
陳老師是她學打太極拳認識的朋友,是個退休教師,一直關心著她找工作是否有著落。
陳老師滔滔不絕地談了近一個小時,關心著她的近況。
梅芬希望她的老公出門去,可是看不出他有要出去的意思。
她一面聽著陳老師講話,一面想著要如何解決目前的難題。
她不時往客廳望著,看老公在幹甚麼,她的頭發麻著,感覺自己抱著一個即將引爆的炸彈。
她找出寫著李小姐電話的紙張,把它藏在電腦螢幕後面,老公若突然進來,才不會被發現。
她看到老公在客廳坐下,心想他不會馬上進來臥室,想馬上神不知鬼不覺地跟那位李小姐說: 「我現在在忙,明天再打給你。」
但是陳老師一直講著,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梅芬不敢結束談話,陳老師對她可是一片好意,恩同再造。
過不久她的老公臭著臉走進臥室,不出聲地問:「誰?」
梅芬用紅筆寫下陳老師的名字。
她看到他臭著臉走開,她好恨他為什麼連續兩天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到客廳,為什麼要請假回來,不讓她知道。
他又回去客廳。
終於陳老師講完了,梅芬唯唯諾諾地應著,她利用了陳老師,如果讓她知道她打電話給她,只是因為不讓人打進來,她一定會很生氣,甚至和她絕交。
當陳老師掛斷電話,梅芬看老公還在客廳,馬上撥打給那位李小姐。
她一撥通,李小姐馬上說:「我剛才回撥過去,你通話中,我要跟你說我問過主管,可以年缴。我不是新來的,我已經在這裡20年了。以前半年繳一次,現在比較寬鬆,可以一年繳一次。」
「嗯! 謝謝。」梅芬小聲地說。 梅芬不想多說話,她急著要掛斷電話。
「好,再見!」李小姐說。
一掛掉電話,繫在心上的一顆炸彈頓時消失,梅芬心情愉快到極點,她走去客廳,笑容滿面地跟老公胡謅著。
但是當想到她差一點引起一場家庭大戰,心裏還是有一絲餘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