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結婚吧。」
我愣在原地,明明是四月,但夜裡的風仍是那麼的冷。人來人往的廣場,其他人歡欣的從歌劇院散場,男孩牽著女孩的手、爸爸牽著女兒的手、一群女孩嬉鬧著過去我眼前。
但並沒有很吵雜,空氣很清新,整個廣場對我來說卻瞬間凍結。
「你說什麼?」我其實有聽到。
「我說,我們結婚吧。」你說。
為什麼?
這明明是我曾經期待過的句子,實際聽見之後,卻只覺得傷痛?
My town was a wasteland
我的故鄉有如荒地
Full of cages, full of fences
散落著牢籠,佈滿著圍籬
Pageant queens and big pretenders
充斥著選美皇后與虛偽之人
But for some, it was paradise
帶對於某些人而言,卻像是天堂
— Midnight Rain (Taylor Swift)
「為什麼是妳嫁過去?為什麼不是他來台北?」那一天在咖啡廳裡,少女問我。
在性別平權的年代,其實我不喜歡用嫁、娶,我會說,我們「結婚」吧。但我也沒有糾正她的用詞就是了。
「我不介意搬家,我說,而且這也都還沒確定,他也有考慮上台北找工作。」
「但他會嗎?妳不是說他很喜歡在老家的生活?他喜歡平穩、安逸的生活?」布蘭琪撇了撇嘴。
我對於少女這樣指責他的口氣感到無奈,雖然知道她是在為我著想,但我也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這件事情。在我眼裡,想辦法繼續跟你走下去,這是需要安排好的事情,不是嗎?
「對啦...所以比較有可能是我下去。總之我也不討厭台中啊,我相信我到哪裡都可以找到工作的啦。」
聽到台中兩個字,我看見少女眼中那憤恨、不屑一顧的神情,她說:「但是真琴,台北才是妳的家,妳的朋友們、家人們,我們都在這裡。」
我心中笑了一笑,什麼時候布蘭琪有了這種「台北才是最棒的」口氣?這樣會被人說是天龍人哦?
「妳也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台北啊?」我反問道:「怎麼?妳以前說要去嘉義開店的夢想就不完成了嗎?」
說完我自己愣了一下,大覺不妙,這話硬是戳在少女的傷痛處。
布蘭琪倒是看開地聳聳肩,說道:「人是會變的,夢想也可以變的。重要的是,妳的夢想是什麼?我不覺得,妳的夢想是嫁給他,為了他搬去台中。」
那,我該做什麼?
「他不喜歡台北啊...」
「所以呢?妳就喜歡台中嗎?」
我不知道,我可能可以喜歡上台中啊?
少女看我說不出什麼所以然,便緩和了一下口氣說:「我只是覺得,像妳這樣有才華的人,不應該看別人的臉色。」
我靜靜地望著手中的熱巧克力,思索著,沒有啊......我並沒有覺得自己是在看你的臉色過日子。我只是,想要找一條我們比較容易維持下去的路而已,這樣不對嗎?
我的未來想要長什麼樣子?我其實,自己也不清楚啊。我想跟你在一起,然而我好像也覺得我還有好多事情想做,但搞不好都可以在台中完成啊?
「我有跟他說了,如果要結婚,我願意搬過去跟他住。」
不知道,我這樣做,是為了自己,還是為了你。
我也想要平平穩穩的日子啊,相愛、交往、結婚、成家。
這樣不是...我想要的嗎?
He wanted it comfortable, I wanted that pain
他追求舒適平靜,我卻渴望心痛心碎
He wanted a bride, I was making my own name
他盼能與我步入禮堂,我卻忙著證明自己
Chasing that fame, he stayed the same
我追求著名聲,他則一如既往地在那裡
All of me changed like midnight
我就有如午夜雨般劇烈地改變著
另一晚,幾個高中老友再我家一起喝啤酒吃宵夜聊天,比起在大學才熟識的學妹布蘭琪,跟高中好友們可以聊更多回憶、更多成長,他們好像也更了解我。
「我們大學畢業過了快兩啦!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先工作吧,沒錢什麼都做不了啊。」
「我想存錢去英國唸碩士。」
「蛤?你要唸什麼?」
機哩呱啦的,我們從高中的回憶,聊到現在的工作,聊到未來想做的事情,他們問我:「真琴,那妳呢?妳最近怎麼樣?」
2罐啤酒下肚,已經有點醉意的我,滿腦子還在消化剛剛各種話題,開心的在腦中投射著各位好朋友們的生活畫面:她去電視台工作的辛苦、她在辦公室打拚的幹勁,還有他在當老師的認真模樣。
「我啊,還是老樣子啊,平常就待在畫室,周末我跟男友就輪流在台北、台中見面。」
「遠距離耶,好辛苦喔。」
「嗯...有考慮跟男友去台中。」
「喔那很好啊。」這是好友的第一個反應。
「結婚?好耶,你們在一起也蠻穩定了對吧?」第二個反應。
「真琴做飯那麼好吃,男友真有福氣欸。」
「對啊,以後吃不到真琴做的飯了,我們怎麼辦嗚嗚嗚...」一個女孩直接摟住我撒嬌道。「那婚禮會在台中嗎?」
「我好期待喔!到時候一定要當真琴的伴娘!」
「那妳的工作怎麼辦?」嘰嘰喳喳各種討論。
「工作可以再找啊。」我說道。
「那妳要在台中找什麼工作?」
「嗯...」
「欸,那妳要住哪裡?住他家裡?」
「嗯,他說我們應該可以自己住一層。」
「啊那他爸媽在樓下?」
「嗯。」
「哇...跟公婆住,還有他的兄弟姊妹,妳確定嗎?」好友們一陣譁然。
「唉呀,都還不確定啦。」
看我有點尷尬的樣子,一個好友幫忙把話題轉移到自己與男友小胖身上:「我以後絕對會和小胖一起搬出去外面住的,絕對絕對,不跟我們的長輩住在一起。」
「啊,妳跟小胖最近都還好嗎?」
「還好,小胖在準備唸 MBA。」
「哦?去哪裡唸?」
「不知道欸,應該就在台灣唸吧。」
「說到 MBA,你們有看到那個誰現在跑去中國了嗎?」
「喔對啊,他是去唸書?」
「好像在工作了吧。」
「他出櫃了對吧?」
「啊!我有看到!我好意外喔,他高中的時候不是有交女朋友嗎?」
「我高中的時候才意外咧,他這種機歪的人也可以交到女朋友...」
我們的話題又從自己身上,跑去其他同學身上,有的人在唸碩士,有的人走了我們出乎意料的職場道路,真是感慨。這世界好大,大家走的路好不一樣,大家想要的也好不一樣。
「...其實我很想去舊金山學畫。」不知道為什麼,我說了出口。
而這話一說出口,我反而真的意識到了,這是我想要的。
我不想一直待在目前的畫室裡,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台中可以坐在哪裡?
我可不想坐在家裡,整天跟小貓咪一起發呆,成為等你回家的妻子。這也不是你想要的女人。
我之前完全排除去學畫的可能性,只是因為,為了待在你身邊嗎?
「那妳應該去舊金山。」原本在跟我撒嬌的女生,瞬間變成認真的臉。
回到歌劇院前。
「我們結婚吧。」你說。
我愣在原地,明明是四月,但夜裡的風仍是那麼的冷。
「你說什麼?」我其實有聽到。
「我說,我們結婚吧。」你說。
「......不要。」
為什麼?
這明明是我曾經期待過的句子,聽見之後,卻只覺得傷痛?
「結婚了,就能解決問題嗎?」我問你。
「妳這樣對我,不公平。」
「不公平?」
「妳有這些想法,為什麼都不說呢?為什麼妳都不跟我溝通呢?」
「那你有好好跟我溝通過嗎?」
你被我反問到一時說不上話來,兩人這時肩並肩,做在路邊的長椅上。風還在吹,此刻我們的心都明白,我們兩人心中都有跨不過的檻。
我告訴他我知道我們的親朋好友都覺得我們很穩定、很般配,你的家人覺得我很乖、很聽話,把你照顧得很好。你有穩固的收入,我有做妻子該有的持家本事。
結婚或許是家人們對我們的期待,我搬去台中也或許是表面上維持我們感情目前的最佳解,但是,結婚不應該是我們互相綑綁的手段。
你也是我希望我有自己的事業,有自己的愛好,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我...現在什麼都還不成氣候啊...我不可能叫你為了我持續等待吧。
你不斷暗示我你已經受夠了一北一中的距離,假日情侶,嗯,這種生活還能過多久?
「......不如我們,如果 30 歲的時候還沒有其他對象、還沒有結婚...」
「不不不,」我打斷你要說的話,「這種話在電影裡很浪漫,但在現實中很不切實際。」
如果到 30 歲的時候還沒有結婚,我們就再在一起?
所以我是什麼?你的結婚備胎?
那在這段不長不短的期間內,你要跟別人談戀愛嗎?那樣的話,我會傷心嗎?那麼我就需要跟別人談戀愛嗎?你要等我嗎?我要對你保持期待嗎?
結婚不是解決問題的方法,這種沒有保證的承諾,更不可能是個好方法。
One for the money, two for the show
有人為了錢走了 有的人為了夢而走了
I never was ready, so I watch you go
但我還沒準備好 所以我看著你離開
Sometimes you just don’t know the answer
有時候你就是不知道答案
‘Til someone’s on their knees and asks you
直到某人單膝跪下然後問你
“She would’ve made such a lovely bride
“她將會是多麼令人喜愛的新娘啊
What a shame she’s fucked in the head,” they said
真可惜她腦袋犯傻了”,他們說
But you’ll find the real thing instead
但你會找到真正的答案
She’ll patch up your tapestry that I shred
她會補好你那被我撕碎的掛毯
— Champagne Problems (Taylor Swift)
當我和好友們在我狹小的房間內,喝酒聊天,談起各自的夢想時,是多麼開心啊。驅車來到台中你的家,站在樓下,望著這七層樓公寓,這比我房間寬敞很多的房子,突然讓我覺得,好狹窄。
所以是我拒絕了,所謂的婚姻。
所謂的,我曾經期盼兩個人一起走下去的日子。
那些看好我們的親朋好友,都不知道我們的問題。噢,不對,你爸媽知道。只是他們不想承認我們之間有問題,或是說,他們期待我去包容,去配合,去妥協。
可是這樣的感情,已經不是我想要的了。
我曾經是那麼堅定,確認我們就是會結婚,白頭偕老了。可是呢,如果我隨你住進那棟大宅,彷彿我的未來全倒框限在那裡了。
想著,我有著無限可能性的未來,結婚之後就要統統收歸於此,我覺得好像所有東西都得變小了。我沒有辦法想像。
你也不想要這樣的未來,對吧?
所以,讓我走吧。
其他人歡欣的從歌劇院散場,男孩牽著女孩的手、爸爸牽著女兒的手、一群女孩嬉鬧著過去我眼前。曲終人會散,但不要難過啊。
不要難過。
不出一年,你便會找到新的女孩,她跟你有同樣的愛好,她跟你來自同個城市,她知道你喜歡什麼,你也知道怎麼討她歡心。
再過一年,你們同居,然後結婚,然後你就可以實施那些想做的計劃了。
改建大宅的三樓,打造自己的居家環境。
或是,我也不知道,或許你們買了新宅,或許你買了地,想要蓋自己的房子。
再過一年,你就不會再記得,我們曾經有的那些,我所造成的問題。
And hold your hand while dancing
然後在跳舞時牽著你的手
Never leave you standing
永遠不會留你站著
Crestfallen on the landing
垂頭喪氣的坐下
With champagne problems
帶著香檳問題
Your mom’s ring in your pocket
你媽媽的戒指在你的口袋中
Her picture in your wallet
她的照片在你的錢包裡
You won’t remember all my
你不會記得我的那些
Champagne problems
香檳問題
〈Champagne problems〉雖然不是我最喜歡的專輯歌曲,但看到泰勒絲在 The Eras Tour 唱這首跟的時候的轉變,每次都讓我心疼不已(從原本自彈自唱快要哭出來,到後來可以展顏歡笑著唱這首歌)。現在只要聽到這首歌我就會大爆哭,還好第二次在電影院看的時候,身邊的朋友緊緊握著我的手(這樣我也反而哭更兇就是了...)。
我後來看了另一個 YouTube 的歌詞翻譯,做得十分好,下面的留言也讓人更了解了泰勒絲的作詞設計,有興趣可以看看:
#說一些感情故事 #美東時區 #Swifti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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