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過許多寫愛情的小說,也看過很多刻畫遺憾的故事,但把遺憾描述得讓讀者如此共感的愛情故事也只有凪良汐寫得出來了。這是我第二次看他的書,也是這幾年來第二本讓我從翻開到結束都捨不得停下來半刻的作品。
或許是他的擅於用對話和角色內心獨白去堆疊故事和情緒,所以當我在閱讀一行行對話時,完全感覺不到作者是刻意在讓故事中的主角們在延續劇情,也因每個角色的個性塑造得很鮮明,所以在故事發展的過程中,我也多次在心中浮現「什麼,怎麼會?」但又隨即會出現「但如果我是這個角色的話的確也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呀!」的想法,能在已經不讀愛情小說的年紀讀到這本書,真是幸運啊!
以下的內容會爆雷,因為我很難用跳過重點的方式去描述這個故事,所以如果不想被暴雷的人建議完全不要繼續讀下去!
故事的開頭寫了一段看似妻子被迫接受丈夫外遇的敘述,但總覺得她本人卻沒有感到憤怒或難過,反而像是雲淡風輕地接受這一切,這段讀起來令人一頭霧水的敘述,會在故事的最後再次出現,而那次卻會讓人堆疊已久的情緒徹底潰堤。
女主角曉海生活在一個以八卦娛樂生活的鄉下地方,而偏偏父親又在這樣封閉的環境下公然搞婚外情,這樣的設定讓故事開頭讀起來有些許諷刺。然而隨著曉海和男主角櫂相遇之後一切都變得順暢許多。櫂的母親是一個會為愛遠走他鄉,甚至把他一個人丟下的戀愛腦。這樣的女人帶著一個青少年搬到曉海所住的島上自然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不過也因為櫂和母親坦然不理外界的紛擾這種態度,讓被夾在雙親之間的曉海彷彿在夾縫之中得到了一絲絲喘息的空間。
因為有著相同的處境讓兩人迅速就陷入熱戀,在高中那個年紀的情侶眼中,總是認為對方是獨一無二的,兩人約好要在畢業之後離開小島到東京打拼,一方面可以去追尋「成功」,另一方面又可以暫時放下兩人出生就不得不面對的「行李」,也就是令人頭痛的父母。但在曉海媽媽情緒全面崩潰之後,曉海選擇留下陪伴她,讓櫂一人前往東京追尋他的漫畫夢。
在這裡作者埋下了兩人日後分開的種子,他讓曉海的故事彷彿停在母親出事的那年,而認為母親根本就不會接住自己的櫂在取得一時的名氣和財富之後也漸漸變得和以前那個單純用寫作逃避現實的他不同了,雖然兩人極力在維護這段戀情,但最終仍在各種猜忌、自卑和缺乏溝通之下分開。
有趣的是,自從兩人分手之後,曉海的時間又再次開始流動,雖然並不是以正面的方式展現,但至少比起事業和人生嘎然而止的櫂好多了。
因為工作夥伴發生炎上事件,櫂的工作一夕之間化為泡影,而溫柔並固執的他並未選擇將夥伴換掉自己繼續在創作的道路上大紅大紫,他一意孤行,說什麼都不願意用自己早就寫好的劇本跟其他人合作,也連帶讓自己的生活陷入困境,而櫂和曉海在這段時間之內因為某個原因還是維持著非常細微的羈絆,彼此都沒有放下對方,但卻因為自尊心和現實的因素沒有和對方聯繫,兩人的距離也越走越遠。
直到櫂再次被送到醫院的那一天,曉海才終於趕到他身邊,雖然已經分開很久,但一見面的那刻熟悉的感覺依舊存在。最終兩人是以很幸福的方式告別,而故事也再次回到開頭的那段敘述,此時讀者能深深地體悟到,能和相愛的對象好好的相處是再幸運不過的事,人生如果要因為別人做了什麼或說了什麼就放棄為自己而活,那比死了還要讓人感到惋惜。
雖然看到一半就猜測到結局會是如何,但仍然不減我看完全書之後的感嘆。每個人大概都有一段二十幾歲愛到刻骨銘心的愛情,不論是以怎樣的方式分開,或多或少都帶點遺憾,而我覺得凪良汐最厲害的就是用很平淡的句子勾出讀者內心深處的情感,讓讀者的故事和小說以一種很奇妙的方式交織在一起,因此在故事結束之後,捨不得的情緒隨著我闔上書的那一刻一口氣爆發出來。也是直到這一刻我才驚覺,我已經在沒有意識的狀況之下,把自己和小說連結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