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戰略思考看武漢肺炎:台灣篇(下)

2020/02/02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正常情況,台灣真的不需要擔心這次的疫情,標準流程即可以應付。我們要擔心的是萬一出現不正常的狀況,醫療系統是否能夠承受超出負擔的能力。這有很多種狀況跟劇本需要模擬,而且絕大部分都跟醫療專業無關。

情報的確認:

  • A. 已知還在中國的台商,數十萬跑不掉。
  • B. 而要返回中國工作的,甚至還想去中國旅遊的,依然不在少數。
  • C. 台灣內部的負壓隔離病房,處理上千例是可以的,只是會排擠到一般項目。
  • D. 軍方對閒置營區應該只有準備空間,沒有進行改裝。(新聞上沒看到)
  • E. 部分大學已經進行陸生返台的宿舍隔離處置。
武漢肺炎的防疫等工作需要跨部會整合,已經是戰略層級的議題。圖片來源:中央社

針對阻絕疫情的思考B:民眾要往返中國怎麼辦?

上篇,我們針對A和病患難民潮的極端狀況進行思考,B的部分則有兩個面向要考慮,第一個是為何此時還有人堅持要去中國,工作因素沒有辦法,旅遊就讓人難以理解。但這都可以透過政府下達禁令解決,為了生計去中國工作的,政府甚至可以提高在中設廠,與堅持派人赴中辦公的企業租稅成本,作為日後可能出事的補償基金,至於在中國公司上班的,就得要自負風險。
第二個則是資訊戰的延伸,到目前,筆者自己的資訊來源,仍然發現大量的中國假訊息攻擊,尤其在LINE群組為甚。中國方面製造假訊息,透過親藍跟韓粉群組,持續發布分化資訊。這類資訊通常有三種,第一種是單純的指責政府無能,第二種是塑造中國一片大好的景象,第三種最危險,是要求台灣基於人道與同文同種去支援中國,並把反對者打成道德淪喪的壞人。
請讀者注意,投韓的500多萬人中,只要有100萬人是持續接收假訊息的高危險群,對國安就是很大的危害。他們相信武漢病毒沒有什麼,口罩出口禁令是為了圖利民進黨,囤積居奇是無能政府禁出口造成,中國在習近平的領導下,貿易戰沒問題、大規模病毒傳播沒問題、股票沒問題、一切都前景大好。
若單純只是買賣股票,損益自行負責也就罷了,真心相信這些訊息的人,會把政府的防疫訊息視作別有居心,對地方政府無力處理部分的介入,視作執政黨卡韓、打燕等政治手段。然後相信中國疫情管控無虞,堅持要接低價團前進中國旅遊,提高疫情危機。若這是政府相關人員,還可能會消極配合上級指示,更有甚者會從中破壞。

中國資訊戰已在增加台灣防疫困難

以上每一項都在提高我們防疫的困難,增加擴散的風險。這些都不是疾管署能夠處理的,而回到我們去年不斷提出的中國資訊戰滲透危機,在這時候除了快速通過如代理人法,給予相關單位主動追緝假訊息的細節法規,政府真的沒辦法再多做甚麼。因為大部分的封閉群組,都需要民眾自發性的配合,提供資料才能給檢調機關介入,不然無限制的資訊檢查,就變成專制國家了。
筆者再次強調,資訊戰對防疫絕對不是假議題,這是軍事作戰中的不對稱戰爭,前線的醫護人員忙個半死,大後方整天有人放火,都在消耗國力。
並非與防疫無關的人就可以在那邊等結果,除非中國完全停止對台灣的分化破壞,僅止於正常國家之間的情報刺探,不然台灣就不行放棄抵禦資訊戰,尤其是認為這只有選舉前才需要注意。
針對A與B兩點的規劃,最害怕的是內部瓦解,因為最極端的狀況下,軍人是可以執行無情的封鎖任務,但高層的政治人物必須負責,一般老百姓也要提供廣泛的民意支持。

相關的設備、人員與措施,我們仍須準備

在A與B之外,我們沒談到的還有三點:
  • C. 台灣內部的負壓隔離病房,處理上千例是可以的,只是會排擠到一般項目。
  • D. 軍方對閒置營區應該只有準備空間,沒有進行改裝。(新聞上沒看到)
  • E. 部分大學已經進行陸生返台的宿舍隔離處置。
C、D、E的部分,台灣的負壓病房超過千個,問題在於照顧人力不足,根據SARS的經驗,當時有將近1成的醫護人員離職,顯然處理傳染病的壓力極大。而負壓病房不是只處理武漢肺炎,若超過一半以上接受武漢患者,就會排擠到一般病患的需求。今天出現700甚至800的案例,國內的重症單位可能就會先垮掉,接著影響到其他部門,最後醫院崩潰,然後擴及社會,屆時會出現物流中斷的風險。
所以怎樣降低最前線醫療系統的負擔,做好萬一大規模擴散,或是需要大量隔離檢疫的工作,就會需要非醫護人員的支援,此時就得提早進行訓練。軍警還可以下令做一些簡單的配合工作,開始模擬訓練,但稍微專業的項目,就不能僅依靠義工,或是退休醫護人員的幫忙。請各位了解一下,負壓隔離病床的標準,是一組人照顧一個病患,再怎樣放寬標準,也不能一個醫護打十個病患,及早準備人力有多重要,不須多言。
營區改裝的部分,依照筆者詢問醫療與建築專家的意見,是花不了太多時間,但他們也承認,若在數日內就要完成數千人以上的容納設施,沒有事前規劃,鐵定會一團混亂,極可能無法如期完成。更麻煩的是上段所說,設備容易建造,監管照顧數千以上的隔離群眾,台灣目前沒有那個人力,若要從現在的醫療體系抽調人手,就是加重第一線的負擔。單純的送進簡單整備的營區,然後完全由軍方監控,只有少數醫療專業人員陪同,這風險有多大?
我們有必要仿照戰時徵收重型機具與車輛的概念,現在建立一些後備支援體系的人力。讀者要了解,現代國家的運作很有效率,但建立在很容易崩毀的基礎上,一旦最前線的醫護人員倒下,疫情擴散開後,不用兩周就會影響全國,讓物流停擺,生存用的物資價格狂飆,變成要派軍方強制接管。就算日後疫情消退,回復正常也要一代人的時間。
有幾間大學已經延後上課,算是很正確的決定,畢竟延後暑假,課程問題就可以解決,再怎麼說也就這一年,問題在於正常開學的學校。針對陸生的措施是獨棟宿舍隔離,這也是正確的作法,及早將陸生納入自主隔離、電子監控的範圍;尤其是疫情若到四、五月都沒有平息的話,此時開學來台的陸生,是否要被強制隔離甚至不能入境,都該及早討論。
  • 在本文發表後,疫情指揮中心也已建議高中以下延後開學

其他思考:若疫情持續擴散、國際反應升級?

武漢肺炎就目前的資料來看,是傳染性高,但致死率不如SARS的流行病,即使如此仍然高於一般流感。單純以百分比計算,在有良好醫療照顧下,致死率應該低於3%,這是樂觀的計算。因為疫情若擴散出去,感染人數以百萬計,就不可能每個人都獲得醫療照顧,死亡率必定大為提高。
就算只有5%好了,美國感染1億人就是500萬人、台灣300萬人感染就是15萬人死亡。各位可以想像這種狀況出現在現代,會是多恐怖的狀況,政治經濟都會動盪停擺。
再次重申這件事情,是要各位了解防疫視同作戰的理由,還有不要天真的人道關懷。因為疫苗遲早會開發出來,疫情也會平息,只是造成的後遺症多廣多深。
假設今天美國優先開發出武漢肺炎的疫苗,必定是優先施打在美國人身上,台灣除非參加疫苗開發,不然也沒理由伸手要。依照順序,恐怕也是英美跟日本數億人都施打完,才會輪到台灣。
這是人性,不是啥帝國主義,優先照顧本國民眾天經地義。病毒是不分國界,但是病人有。
筆者不懂台灣為何一堆人,對於中國這個有敵意的國家,竟然如此善良與客氣,蔡英文總統出來說說客套話,說病毒不分國界、防疫是全人類的工作,大家聽聽就好。
此外,還有一個需要警戒的部分,那就是此次武漢肺炎,已有傳出病毒為失敗的生化武器外洩的結果。這種陰謀論的真假先不論,也很可能永遠不會有真正的答案,但若生化武器外洩的輿論被炒高,各國的應對處置就會升級,我們整篇所說的各種方案,強度都會拉高好幾個層次。
我們能夠應對這種長期封鎖的後果嗎?數十萬台商在中國做生意,依靠三角貿易的廠商還是很多,屆時是會立即停擺,沒有轉移的時間。這類衝擊,台灣可以承受嗎?政府有辦法擔負百萬人以上的生計嗎?
你可以認為這是過度恐慌,但就我們戰略規畫者的角度來說,政府出幾個智庫人員的薪水,先行擬定各種預備方案,仍是值得的。還是覺得這種錢一定是浪費,不如拿去資助營養午餐?
武漢肺炎疫情的發展瞬息萬變,許多相關問題都需要國人討論、產生共識。圖片來源:上報,張哲偉攝

結語:練習戰略思考有什麼用?

戰略的思考,其實就是一種專案管理的流程,把各種可能性列入,然後規劃應該有的方案。
筆者沒有列出本篇所說的各種劇本,其可能發生的機率,或是應對方案的優先順序,主要原因出在筆者並未擔任官方職位,拿不到具體數據。
任何作戰的前題都是良好的情報,不管是敵方還是我方。敵方資料不明,但至少我方的資源要能夠確定,筆者看到這兩週許多人,提出各種建議,立意都很良好,但多半是站在自己專業立場,且很直覺地認為自己立場的優先度較高。
若筆者今天處在蘇院長的位置,有所有資源列表,才能冷靜的評估可行方案,並列出優先順序。我們這些民間人士,能提供的就是民眾的思考刺激,提高大眾的意識,及早為各種可能做出判斷。
專制國家可以一人決策,像是北韓早早就關閉邊境。但民主國家不行,今天民進黨拿到800萬票的授權,的確是有底氣可以強推政策。不過還是有500多萬的反對票,而且台商在中國也有數十萬,極端的狀況早點討論,是要讓政府可以有決策的根基。
萬一我們都不討論,然後政治人物在極端狀況下,下達了非常不人道、但是卻可以保家衛國的指令,那事後就是政治動盪。若中國趁機資訊戰滲透,撕裂台灣內部,讓人道主義莫名的提高到最大,把下指令的人當作戰犯處理,那以後誰敢替歷史與未來做決定?
我們選一個政治人物上去,不是光看蘇貞昌近來各種快速又果斷的決定,覺得很爽就算了,他的每一項決策都還在「常識」可以接受的範圍。但若局勢變化太快,超過我們可以的想像,屆時你還能相信自己,能夠認同當下的政治決策,「符合民意」嗎?
無論是單純的防疫,還是防疫視同作戰,甚至日後出現的更大危機,還是現在就出現的國家認同問題,這都是會一一浮現的。好比2月1日就出現台灣被當成中國封鎖航班的狀況,就算你是中華民國派,堅持反對台獨的那一類人,也得要好好思考,持續這樣下去真的對我們有利嗎?
民眾沒辦法參加政府決策,但民選政府的決策範圍,很大一部分取決民眾給予多少支持,早點思考這類「怎麼可能會發生」的問題,長久來說對政府是好事。
最起碼,做點紙上作業,練習因應方案,總比事到臨頭才發現「幹我怎麼沒想到啊」,要來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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