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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學字】小孩明白什麼是自主學習嗎？

最近同時在上四到六歲小孩的文字課，以及中學生的寫作課。兩個團體的年齡差距很大，準備的內容與上課方式當然是截然不同，但有個相同的地方是，他們都是自學生。

同樣都是自學生，有些東西很自然會放在一起想：比如，這些自學生除了在身分上是「自學生」，他們的學習過程真的比一般學生更自主嗎？這是我在觀察的事。而我在備課時也不斷思考著一個問題──我所準備的內容與上課方式，是否能幫助學生自主學習呢？

我最近發現，用盡心思準備一堂目的明確步驟清楚的教案讓學生能跟著走，以及摸索出讓他們漸漸能夠自主學習的上課方式，是兩種非常不同的教學取向。這兩種取向的差別，在我歷經不同的課程現場後，我才慢慢清楚它們在本質上的差異；這差異並非好與壞的差別，而是因為對象與現場的不同，導致方向不同。我想在這裡先提出這個對我來說重要的發現，詳細論述日後再談。

現在，我想將記錄重點擺在我與學生互動的過程中，我所發現的自主學習的可能。

四到六歲文字課的那群小孩，他們明白什麼是自主學習嗎？這很難說。但我們嘗試建立一個環境，能讓他們真實表達自己的心情──「我想玩這個文字遊戲」或「我不想玩，我想寫字」──我們期待小孩在學習的過程中沒有「不得不」，沒有「不得不唸這個課文」、「不得不練習生字十遍」……

雖然目前上課的內容不完全由他們自己決定，但我期待與夥伴所經營的環境能讓小孩感受到，學習是他們「自己」的事。

上了幾次課後，我發現小孩不一定會照著課程安排走。比如文字課的第四堂，我帶了《書之子》這本繪本，裡頭說的是透過文字我們可以去探險這個世界的豐富與祕密，但小尋卻說很無聊。其他小孩沒說無聊，卻也並不特別有興趣。

他們反而是在我在黑板上畫了自己，寫上「廖瞇」之後，突然連番說起自己的名字。其實我本來是問他們想不想畫自己，但小孩沒動手，卻開始說起自己的名字跟小名──「我是張煦，我是小櫻桃。」「我是劉春尋，也可以叫小春尋，我是宇宙公主。」春尋一說完自己是宇宙公主，夏安就說他是月亮公主，接著每個小孩都說他是XX公主（嗯，怎麼這個共學團不管男生還是女生全部都是公主啊哈）。

我看小孩對公主很起勁，就問那你們想學黑板上的字嗎？想學哪些字？「我要寫公主！」、「我要宇宙！」、「我要月亮的亮，月我已經會寫了……」就這樣，小孩開始說自己想要學的字，這完全不在原本的課程安排內。就連前三堂課沒有參與的小茶都加入了。

小茶一開始其實仍舊像前三堂一樣，在旁邊靜靜的看跟聽。我看著小茶在看跟聽，就問她，黑板上有你想要學的字嗎？小茶看了一下，說宇宙。我說那我寫宇宙給你好嗎？小茶說好。

我寫了宇宙給她，小茶就照著寫了起來。她拿筆很穩，已經有控制線條的力氣，可能之前就常常寫字？小煦看著小茶寫的宇宙，說，小茶寫的字真好看。

小茶寫完宇宙，轉頭看黑板。小茶說：「我想寫廖瞇。」

我想著廖瞇的筆畫比較多，但還是寫給她。小茶第一次寫「廖」的時候，把羽字下面的兩撇寫成一橫槓。我發現小孩現階段還是在描字，所以對於筆畫的角度比較難掌握。我看著第一個廖，我說，已經很像了，「只有這個地方不太一樣」，我指出那個連成一槓的筆畫，「你想要再寫一次試試看嗎？」

於是小茶又寫了一次廖。這次，羽下面的那兩撇寫對了，反而是羽裡面的筆畫角度不對。但這次我沒有糾正她。我覺得不是很重要，因為這個字看起來已經是「廖」了。

小茶寫完又問了別的字。她說，「我想當幻影公主，可以幫我寫幻影嗎？」我寫了幻影給小茶，小茶又問了寫了好多別的字。寫完後她開心的把字拿給媽媽看（這堂跟課的大人剛好是小茶的媽媽），「媽媽，你看！」

我覺得學寫字就是這樣呀！寫出自己想寫的字，就會很開心呀！

後來小茶繼續在黑板上寫字。因為我在寫字給別的小孩，所以沒注意到小茶寫什麼。後來小茶叫我看，我才發現她寫了「廖亮」。小茶說，「我幫你取了一個新的名字，廖亮。」

我發現小茶寫在黑板上的「廖」，第三次的廖完全寫對了，但我沒特別說，我只是注意著。我跟其他的小孩說，「小茶幫我取了一個名字耶，廖亮。」

小尋聽完後說，「廖亮，尿尿。」我說，「廖亮跟尿尿聽起來還真是很像。你們還記得『尿』怎麼寫嗎？」

小孩可能不明白什麼是自主學習，可是，他們有自己想要學的字。他們學到了會很開心，我覺得這就是自主學習的「開始」。

第二個活動我們玩文字抽籤遊戲，這是小羽很愛的遊戲。小羽在前一個活動問了「紫月」怎麼寫，但並沒有去寫。兩個小男孩一直要我寫字給他們，但他們拿了字之後並沒有學著寫，但是他們想玩文字抽籤。小羽說，今天有要玩文字抽籤嗎？我說有喔，不過你要先去找你的同學，問有沒有人要跟你一起玩。

小羽很認真的去找同學。夏安說看姐姐，「姐姐說要玩，我才要玩。」小羽搭著夏安的肩膀，「一起玩啦，我們不是同學嗎？」

最後的最後，全部的小孩都來玩了，連他們兩歲的弟弟妹妹都來了，圍在桌子旁邊。上一堂課只有三個小孩，還差點上不了課，這節課卻好熱鬧啊。雖然小尋還是說太快了。

上到第四堂課，我是這樣覺得──事前的備課除了準備好「想帶」小孩做的活動，更重要的是備好自己的思考與心態，進到課堂隨時觀察，隨機應變，把當下小孩的反應記在心裡，像下棋一樣──小孩走一步，我再決定怎麼走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