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分鐘內就懂的系列 - 台灣教育的病根

筆者有點懶了，教育文數千字，看到重點的人少，腦補的居多，多半是以個人經驗出發，所以淪為各說各話。

在談病根前，先談一個組織問題，當你的公司越來越龐大，而雜事庶務越來越多，整天埋首在報表跟上級交辦的各種計畫，上級沒事突發奇想辦個活動，下面的人忙得死去活來，結果業績依然沒改善。當你的業務部門回報各式各樣的顧客意見，上層主管不顧基層死活，到處亂推神奇的改善計畫，而你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另一個虛應故事的假報告，反正只要可以應付就好。

這間公司會有未來嗎？想也知道沒有。正常人都曉得，這公司的上層與基層脫節，無法應對世局變化，上層忙於政治公關工作來保住高薪與地位，基層只求不出包穩穩領薪水度日。至於真正的顧客需求有人在乎嗎？壓根沒有。或者說，從上到下都自以為了解顧客需求。

這種公司若不進行組織再造，就是倒閉一途。很可惜的是，我國的教育當局就是這種無法倒閉，又拒絕組織再造的巨無霸企業。層峰政務官來來去去，上層中層主管無心扛責，基層教師就只能晃來晃去。大家都知道我們現在在做虛功，但又能怎麼辦？

台灣教育的病根非常單純：沒有教授學生「有用」的東西。

去基層教師界走一圈，問一些認真點的老師，真的有在翻課本研究教材，也真的有關心學生未來，還有努力思考怎樣教學活性化的教師，為數實在不少，但跟你抱怨現狀的人更多。會抱怨現狀，是因為教材跟不上時勢變化，甚至教綱編篡本身就有忽視現實的問題。

年輕的老師跟你抱怨教材不切實際，資深的老師安慰你二十年輪迴一次，他們當年也經歷過。這合起來的意思就是，我們都知道問題在哪，但是整個組織就是會給你二十年重跑一次，六十年下來台灣至少做了三次無意義的虛功。到此為止，若讀者還是認為，只要恢復聯考或是改成依照成績排序就可以解決，那就真的太天真。

我們的數理科教育無法啟迪學生，學生在學校只學到解題辦法，進而輕蔑認真研究理論與背後運轉邏輯的方式，這就是因為考試僵化所造成的。要改善僵化的考試也不難，高中入學考加考現場實驗操作，紙筆測驗多證明題與計算題如何？保證家長去跟你翻桌。不然更狠一點，全部選擇題不過選項九個還有倒扣，敢不敢玩？那些上層的人怕事得要死，根本不敢。

我們的社會科教育無法培養學生的思維，學生只會背誦名詞，而不知道史地背後的觀念跟思維，也不曉得公民科等需要大量的閱讀，學校一星期一堂課，說實在話光寫題目應付考試就沒空了，大考的題目考來考去就那些，也沒必要。這是我們整個意識形態固化的結果，要改變也很簡單，考一堆申論題就好，不過有幾個老師有能力正確的評分？真要這樣幹，那些注重標準答案的家長，保證也是受不了。

而且真的要這樣改變，師資跟訓練也跟不上，課程時數編排也跟不上，整個教綱與教學內容也跟不上。一言以蔽之，數十年來教育組織的僵化，以及訓練出去幾個世代家長腦袋的固化，造成了今天我國教育制度腦死的原因。

而要改變這些，第一步就是教育部要放權，不再主控全國考試內容，一旦考試內容不受中央管制，各地名門大學就會取而代之相互競爭，南成大不會甘願台大領導全國考試，就連桃園的中央大學也不會甘願。這種競爭才會產生真正的多元入學。今天的多元入學只是一種多元比序，光是多元比序就讓家長翻桌了，就可知道台灣人對於改變依照分數排序的迷思有多困難。

依照分數排序也不是問題，問題在於我們的評分基準是什麼？各位讀者，今天高中入學考歷史科，出了一題申論題：「試剖析台灣人的族群認同」，你能接受歷史老師只從學生批判的切入角度犀利與否，以及敘述的邏輯與推證嚴謹來評分嗎？你會不會認為這一定要有標準答案，你信不信任批改老師本身的意識形態？

或者換個更尖銳的問法，你相信我們的下一代比我們更強嗎？

這些問題統稱政治，只要你相信政治歸政治，教育歸教育，不相信從政治面去組織改造教育體系，讓人才可以流動，教材可以活化。怎麼改都不會有好結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