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製造業「華爾街化」及美股陷金融海嘯的危機─美股的本質（15）

作者：陳華夫

新冠肺炎全球肆虐，油價崩跌，2020/3/12 美股開盤延續昨日的跌勢，四大指數持續下跌，道瓊指數大跌超過 1600 點，S&P 500 指數則是下跌超過 7%，繼4天前。再次觸及熔斷機制，使美股於開盤便暫停交易 15 分鐘。盤終，美股崩跌！道瓊狂瀉2,352點 1987年以來最慘。美股陷入熊市及金融海嘯的危機。（按：熔斷機制是S&P 500 指數下跌超過 7%則第一次熔斷，暫停交易 15 分鐘，再跌至13%，第二次熔斷，暫停交易 15 分鐘，若再跌破20%，則整日不再交易。）

美國經濟「華爾街化」（請看拙文美國經濟「華爾街化」的啟示錄─美股的本質（14））早已波及美國製造業。福洛荷（Rana Foroohar）在《大掠奪：華爾街的擴張和美國企業的沒落》一書認為全球金融海嘯不僅爆出美國金融業大到不能倒的弊端，更爆出美國企業大幅受到華爾街支配，於是美國企業轉向偏好財務操作而不再是著力於實體生產製造；而當企業不再重視創新、生產，反造就出財務管理人領導生產製造的現象。企業不再追求實質獲利與員工分享利潤，而是以股票市場價格和股東獲利掛帥，造成美國製造業的「金融業(華爾街)化」。

此外，托馬斯•菲利蓬(Thomas Philippon)的書《The Great Reversal: How America Gave Up on Free Markets》（大逆襲：美國如何放棄自由市場）對美國企業如何運轉展開深入實證分析，推翻了人們對於世界最大經濟體的很多固有認知。一切始於一個簡單的問題：「美國的手機資費究竟為什麼這麼貴？」為了找到答案，菲利蓬圍繞當今美國企業實際上如何運轉展開詳細的實證分析，最終推翻了幾乎所有人不假思索接受的有關世界最大經濟體的很多認識。

菲利蓬在他的極具說服力的重要著作中寫道，過去20年，競爭和競爭政策僵化，導致了嚴重的後果。美國已不再是自由市場經濟的故鄉，競爭不比歐洲更激烈，監管機構並不更加積極主動，新一批超級明星企業與前幾代企業沒有根本區別。

更廣泛地說，這項分析表明，「市場份額變得更集中，持續時間更長，而利潤增加。」市場集中度上升的原因有很多。在製造業，來自中國的競爭起到了一定作用，它把實力較弱的美國國內競爭對手擠出市場。

美國應該要什麼？菲利蓬提議的答案是：自由準入；監管機構在採取反壟斷行動時準備好犯錯誤；以及保護消費者應該享有的透明度、隱私權和數據所有權。美國採取行動的一大障礙是金錢在政治中的普遍作用。結果是寡頭壟斷和寡頭統治的雙重弊端。過去20年，美國監管機構逐漸容忍企業壟斷，並大幅降低了違規處罰，而縱容大型企業壟斷市場。然而，大型企業在獲得壟斷利潤之後，為了維持其地位，一方面降低了在美國的投資和招聘，一方面回購股票，炒高股價，製造業加劇金融化。（見拙文新冠疫情肆虐美股，中國將加速成為世界最大經濟體─美股的本質（18））

在貿易戰與全球經濟成長動能趨緩的情況下，對美國製造商來說，今年是備覺艱辛的一年，產出、投資與員工人數都走下坡，信心也下滑。然而，美國經濟仍持續成長，失業率也下降。美國第3季國內生產毛額（GDP）成長率為1.9%，雖略低於第2季的2%，但優於市場預期的1.6%。華爾街日報報導，美國製造業常被視為整個經濟的領先指標，原因是工廠的生產不穩定，對需求變化很敏感，因此常在其他產業尚未萎縮前，就開始萎縮。

而《美國工廠》是一部總長110分鐘的紀錄片最近成了朋友社群圈的刷屏級作品，它由美國前總統奧巴馬監製發行，拍攝長達三年，講述了中國大陸的「福耀玻璃」到美國俄亥俄州「代頓市」投資建廠的真實故事。「福耀玻璃」投資了近5億美金，將曾經倒閉廢棄的通用汽車的廠房，改造為了一家在當地頗具規模的汽車玻璃工廠，並且為社區帶來了近三千人的就業崗位。

「福耀玻璃」的負責人─中國億萬富豪「曹德旺」─說「福耀」到美國投資建廠，最重要的事情，「是改變美國人對中國人的看法」。他也看到了暴露在衝突和差異背後的問題——讓美國人理解為什麼中國人到這裡投資。曹德旺坦言，「這是比較難的問題。」但無論如何，「福耀」美國的財務報表是靚麗的。當2019/8/29福耀半年報顯示全集團凈利潤下降19%的時候，「福耀」美國工廠凈利潤卻達到1.5億美元，同比增長15%。

但在2017年，《紐約時報》曾經以《中資工廠在俄亥俄州遭遇文化衝突》為題，大談「福耀玻璃」的不少僱員對工作安全條件、帶薪休假等問題的不滿，描摹「福耀玻璃」的「水土不服、危機深重」的圖景。在面對幾乎永遠先入為主帶著「有色眼鏡」的美國輿論，曹德旺在本意是拍攝一部公司宣傳片的情況下，允許兩位導演和攝影團隊跟拍三年完成《美國工廠》，並在片中保留大量不利「福耀玻璃」的鏡頭。連《美國工廠》的兩位導演也承認「他（指曹德旺）真的很大度！他們不僅不干涉我們拍攝，也不干涉我們剪輯。」但也正因為此，這部片子看上去也更有溫度更加真實，具備了更好的傳播度和話題討論性。

紀錄片《美國工廠》成了川普貿易戰時代製造業的縮影。「福耀」美國工廠最初被寄予厚望，但巨大的文化鴻溝逐漸暴露出來。人們希望它成為兩個敵對的製造業大國之間修復和平的工具。但「福耀」向美國工人施壓，要求他們不要成立工會。福耀還被指控在安全方面偷工減料，和平希望破滅

近期民調顯示，川普開啟中美貿易戰後，總體上美國公眾對中國的態度變得負面得多。「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今年8月的一項民意調查發現，如今有60%的美國人對中國不抱好感。這高於去年的47%，也是自「皮尤」開始提出這個問題以來的最高水平。

在《美國工廠》的生產車間里、以及在沃爾瑪(Walmart)和樂購超市的貨架通道中，美國人和中國人可能會發現，很難彌合阻礙他們走向共榮的鴻溝，而這鴻溝還正在貿易戰中不斷的加深。

美國製造業的「華爾街化」影響非常嚴重，因為任何國家的知識技術創新，只有小部分來自學校教育，大部分來自國內製造業員工實際動手的生產改進及研發，這也就是諾貝爾獎得主肯尼斯·阿諾（Kenneth Arrow）所提出的「邊做邊學」（Learning-by-doing）可以不斷的自我完善與創新。當美國製造業大幅萎縮，就意味著美國無法再引領世界的科技創新，而危急了美國世界經濟第一的地位。

北京時間6月23日消息，美國國防部2020/6/22宣佈，將與美國國際發展金融公司（International Development Finance Corporation，IDFC）合作，耗資五角大樓的CARES法案資金的1億美元，以期令製造業重返美國。（按：IDFC有權通過《國防生產法》分配貸款。）

英國《金融時報》首席經濟評論員馬丁•沃爾夫認為：「從1998年初到2008年年中，外國央行及其他外匯儲備管理機構花費了約4.1兆美元購買美元計價資產。」而這些國家以過剩儲蓄，購買美元計價資產，推動了美國的巨額「凈資本流入」，導致了美國巨額貿易逆差（赤字），最終導致美國製造業萎縮，工人大量的失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