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害怕面對最基本的問題,因為我們通常沒有答案。
就歷史學系的學生而言,「歷史是什麼?」、「歷史有什麼用?」要比任何年代、人物或詮釋模型之類的問題造成更多愁容。
對一般人而言,與其探究「活著的意義是什麼?」還不如八卦名人的緋聞,或著抱怨物價的漲跌。智者有云:「瑣事讓人心安」,誠哉斯言!
基督徒也有這類死穴,例如「你得救了嗎?」這個極其基本但也讓人極度不適的問題。
我們可以滔滔不絕的探討個別經文到底是什麼意思、如何在職場建立祭壇,或者如何應對同婚議題,卻沒有勇氣向弟兄姊妹傾訴「我不知道我到底會不會上天堂?」
怎麼可以懷疑自己有沒有得救呢!我們有那麼多「得救的確據」,心還不安嗎?「信耶穌,得永生」這樣的公式還不夠明確?上帝必然保守祂的子民,一個都不失落!
可惜,還是有不少光明之子在夜深人靜時開始自我懷疑:我真的有得救嗎?為什麼我還是看A片打手槍?為何我還是無法愛人如己?為何我沒有渴慕神的心志,翻開聖經就想睡覺?我和世人到底有什麼差別?「人若愛世界,愛父的心就不在他裡面了」。
信就得救?「主啊!我信不足,求你幫助!」
只要微如毫毛的一絲疑慮,堆積如山的「確據」就顯得搖搖欲墜、大廈將傾。耶穌不是說在末日的時候將有許多人稱呼主啊!主啊!卻被上帝一揮而去嗎?神的救贖無庸置疑,我只懷疑我的愚頑和悖逆沒有極限。
異哉!基督徒開口閉口都是「平安」,卻難以真正平安嗎?
其實這也沒什麼奇怪。擁有,才有可能失去;希望,才有可能失望。信上帝既然帶來永生的應許和神國的盼望,不夠格的憂慮當然就隨之而來。除了忍耐到底,還有什麼辦法?永生之外,只剩永刑!
等等,如果我們接受永刑呢?如果我們接受不信上帝就下地獄的審判呢?
是不是……是不是表示這輩子再也不用苦苦揣想「耶穌會怎麼做」了,只要做自己就好?想行善,也行;不想,也不用勉強,隨心所欲就好了,反正最終的歸宿已經決定,就是下地獄。
「我知我何往」可以為現世的生活帶來多麼大的平安!以為自己會上天堂的人有誤判的可能,但是選擇地獄而刻意抗拒上帝的人,總不可能在最後審判時和造物主一笑泯恩仇。也就是說地獄之子才是真正「我知我何往」的人。
要是真的搞錯了,最慘的結果是什麼?不小心上天堂。如果一輩子的努力真的不幸化為烏有,至少天堂據說還不錯,縮不符期待,應該差堪撫慰大失所望的創傷靈魂。
知足是人世間最大的力量,只要淡然於歸宿是地獄,有多少浪費在徬徨擔憂的時間和心力可以就此解放?多少想要親近神卻不得要領的嘗試可以斷然捨去?多少壓抑的本性可以自由綻放?別的不說,禮拜天終於可以盡情地真正安息,不用再被教會的花樣榨取了。
人怎麼可能安於自己要下地獄?永遠的火、刑罰和痛苦怎麼可能不讓人害怕,並且盡一切可能逃避呢?
「夏蟲不可語冰」是也。
地獄很壞嗎?到底有多壞?對於全能上帝的安排,人類的理解能力顯得如此渺茫,一切的敘述都是「正用的時候就敗壞了」,想到的時候、可以訴諸語言的時候,就表示實際上並非如此。
再者,永恆對人類而言真的有意義嗎?如果科學家宣布地球是四十六億年前形成的,不是四十五億年,我們只會說「喔,有差嗎?」
既然如此,與其擔憂無法理解的,為什麼不在可見的時空中盡情揮灑自己有限的物質生命就好?「生年不滿百,常懷千歲憂。」是可笑的,何況還奢想永恆呢!
當然,紙上談兵是無法讓人信服的。如果真心誠意的拒絕神,接受自己的終點就是地獄,善用自己在世上的時間,這樣的生命所散發出來的泰然自若將有多麼渾厚!只要這樣真實、無可否認的生命樣式存在於我們四周,必然可以發揮影響力,引人不歸主。
但是就如耶穌感嘆自己再來的時候遇的到信德嗎;老亞對於這世界上是否真的有完全沒信德的,也同樣悲觀。徹底的信和徹底的不信,對人類而言都是癡人說夢。
有誰能夠真的安然度日呢?上帝的定旨是叫我們在世上經練極重的勞苦。最後在審判台前,不論結局是永生還永刑,回顧在地上的日子,可以誇口的都不過是勞苦愁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