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騎在後門路上時,鞋帶漸漸捲進腳踏車踏板,在窒礙難行的不適感中,尋找一個好的空地容納我和我的破車。接著滑行到應許之地,欣賞那天地些微倒懸,慣常的視角迅速崩解,有意識的、優雅的,甚至自以為華麗的連人帶車摔倒在人行道旁。
假日下午三點多的街道冷清,又不至太冷清。
我希望我劇情薄弱的戲劇性跌跤不被任何人注意。
早晨出門時再次自滿於我一雙白色的布鞋就是要用來弄髒,漸漸灰暗的鞋體宛若一種歷經滄桑的光榮象徵。就那樣,我根本沒注意到我張狂的白色鞋帶。
當傷害發生於公眾場合時同時感到尷尬,誰都希望能夠自理,自行收拾一種羞愧。
可是我解不開它。在柏油路上,幻想擁有一把剪刀之際,一位黑人同學向我小跑步而來,他沒有任何慰問,而是以手勢和眼神溝通,加上一些碎語,直接幫我把腳踏車抬起來,讓我更容易解結。殊不知,笨拙的我是解不開的,他直接幫我轉了踏板,鞋帶神奇的被轉開了,Amazing!我很想喊,但著實丟人,也只能以英文連聲稱謝。
他離開後我想,不對,從頭到尾我們都只是一直嗯嗯啊啊,所以我說英文根本是種無效的溝通,唯一有效的可能還是表情與動作。
在騎回學校的路上,我乘著無人的風一直在喊:「好丟臉啊!」
我發現自己全身粉紅色,連腳踏車也是粉紅色的,可能在陰雨天的灰色裡,我很難不被注意到。
「可是好謝謝啊!」我對著風補充。
02
覺得自己真的在變成文青垃圾。我最不樂見的一種墮落。
可是日以繼夜根本沒有時間訓練自己更落地的方式,卻還被老師們追著跑(不,他們也沒空追我,只是好焦慮。)
只看一些囈語長大的我真的很容易變得漂浮,沒有什麼社會學的根基能夠確保我活在人世的實感,即使去學,也是很快就逸散出我的腦袋。與其說我想變聰明不如說我想更懂得動用我腦袋很少動用的那些區塊,並且找出更多元的方法能夠理解這世界的一切。
嗯,我果然還在妄想自己能夠理解這世界的一切,以各種不同的方式。縱然,我是這樣不記事、無能記事的人。
好吃力,一切的一切。愈是吃力愈是寫不出自由的字,可是這裡的環境會讓人懷疑自己的創作量為何可以那麼久都提升不起來。堅持寫作作為一種完整表達自己的方式、說出自己想說的話,讓自己舒坦,讓自己快樂,好像已經行不通了。
但我目前的狀態,真的會被壓抑到無話可說。
曾經同人解救了我對世界的無話可說,然而現在,暫時不知道有什麼能夠解救自己的沉默。
我只知道,硬要說話是最傷的,是我最沒辦法認可的一種聲音。
03
「去做一些不重要的事情,遠離客觀時間。」
可惜大多數人都沒有這樣的特權。
明天,我還是要親自撥鬧鐘。
起床。
確認外頭的雨勢。
然後去結束那我彷彿做了好幾世紀的報告。
啊,然後去看,那個讓我開始失眠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