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位女性,妳應該把自己打理好,穿著得體之外、還需要房間整齊,不然會被說:「女生沒有女生的樣子」「懶惰」,似乎整潔與否決定了妳個人的成就 。
作為一位女職員,妳應該在團體中扮演緩和氣氛的角色,別人吵架妳是和事佬,妳安排會議行程、有時候做做美工、處處留意可能會發生的細節,甚至哪間便當比較好吃。若妳沒有,在男性為主的團體裡,妳可能不會受歡迎 。
若妳是服務業,可能會將這些情緒「商品化」 ,好的空服員、服務員、客服人員,都應該要親切、輕聲細語,取悅他人。
作為一位媽媽,必須要打理好家中大小事情,注意孩子們有沒有感冒、注意孩子的交友、選擇好的學校。讓老公覺得家是他的避風港,撫平從職場(戰場)上受到的壓力,若媽媽沒做好,會被說:「怎麼那麼粗心」、「沒有盡本份」 。(我們都知道《三十而已》女主角——顧佳,把情緒勞動發揮到極致)
作為一位領導者,你應該剛中帶柔,達到能成為領導人的標準和氣魄,但又不能太強勢,會被大眾說:「太勢利」、「強悍」、「母老虎」,甚至是「潑婦」 。(希拉蕊《何以致敗》一書中提到在跟川普競選時,她必須花很多精神,除了私下,甚至對工作人員、記者朋友都是)
作為一位情人,妳應該在節日與另一半疲憊時,做個手工卡片、餅乾,說些鼓勵的話語、體貼入微,不吵不鬧不要求,社會告訴我們那是完美女人的象徵,理想情人,人人都想娶。
甚至是作為一位床伴,有時要以叫聲回應對方的需求。(女性們蠻會裝的,再裝啊)因為在「性」裡,女性給男性最大的回應就是叫床⋯等,一切「舒服」、「爽」的表現 。(橫遑論A片裡,女優淫叫連帶著票房的保證,誰理男優呢?還不是整張臉被打碼,工具性質,可以說陰莖有出席就好)
魚膏(我)的家人也一直跟我說,女孩子若去到別人家吃飯,必須要洗碗,來作為對方請吃飯的感謝 。(我媽甚至不認為男友來我家要洗碗)
我有時都會思考著,女性不接觸女性主義,是否也跟情緒勞動有關聯。若接觸女性主義,「會不會被認為 」我是個「激進」、「大女人」、「不得開玩笑」、「神經質」、「對父權處處批評指教的」人?異性就不會來接近我?會不會因此嫁不出去?長輩看我就像在看一個「帶刺的女生」,儘管我已做到要求男女去對方家都得洗碗當做感謝。
我們都好好扮演社會對女性的期望,就算是在強調女性獨立自主的社會裡,女生在職場、家庭、或是在親密關係裡都是扮演「情緒勞動」的實行者 。出門要有事業,但是「家務」與「展現情感」(讓人愉悅的)還是要做到,兩者兼得,才叫「打理好自己」。
我們做著男人不做的事情,顧全大家的感受,想到每個人的需求,試著讓周圍的人都感到愉悅。這些被認為是女性的「天性」 ,善解人意、體貼入微、溫柔細膩、整潔清爽都是我們的標籤,彷彿「天生就擅長」 ,我們的價值也與週遭人的幸福相關。
相反的,男性請育嬰假就會被認定是「新好男人」 。在追求關係前對女生體貼,或是在「挽回」 一段感情做的溫馨攻勢。每天上演溫馨接送情,走馬路把女生拉到不靠車道的那邊,下雨時幫女性撐傘,傘太小所以大部分都拿來遮女性以免她的妝髮受雨水潑濺而失色,自己肩上浸濕的水漬是愛護的證據。因為男性被認為不擅長這些,或是「不應該做這些」 ,他們甘願做情緒勞動,就顯得「特別」 。當然,得到男性的情緒勞動的女性,妳們真的是太有福氣了。
有時想想,罵女生的字眼怎麼那麼多啊,不守規距叫「賤人」、太表露生氣的情緒叫「潑婦」、太常抱怨叫「怨婦」、在床上沒感覺叫「死魚」,我們社會裡的「母老虎」、「母夜叉」,甚至是台語的「欠腳」(khiang-kha)都是用來形容女生能力強,但這能力強都代表貶義。
因為種種原因,我們追求完美,在家庭裡掌握控制權,儘管這些都已經「內化」成我們的個性 。煮飯、洗衣、打掃⋯等家務事中都要一手包辦,照自己的意思做,不求救也不交派,逐漸承受精神上的負擔。
社群上流傳的一張男女在近商場挑牛仔褲的路線比較,為何女性的思考、乃至於動線可以比男性長距離?因為需要兼顧每個人的感受,就像我媽吧,過年過節就算了,每次出遊都必須買伴手禮,想著要買給誰、買什麼好,對方最近有什麼需求,聽到我姑姑沒有年終還包紅包給她(姑姑可是我爸的妹妹噎),叔叔愛喝什麼茶(叔叔可是我爸的弟弟噎)。甚在討論誰沒有送我家年節禮物時,身為女性的她甚至還說:
「那個是要看(對方的)老婆要不要送啦,查埔(男人)不會想這麼多⋯⋯」
圖片來源:《自由時報》男女購物路線大揭密 一張圖神分析讓網友大讚中肯
可見女性必須兼顧他人的情緒、注重禮節,已內化成文化標準與世俗常規。
「妳可以說啊!」
「但有些事不需要我開口,你也可以做吧!」
「我做了,但妳不滿意,所以我就不碰了,等妳交辦」
於是男女在家務事上的鴻溝逐漸形成⋯⋯
有時候問問自己,為何要掌控一切,追求完美?很多大眾媒體都在跟女性們說,再努力一下,離完美已經不遠了。完美一詞夾帶了很多形容詞,正是上述的、細心、體貼、覺察、使人愉悅⋯又回到最初的問題:「若我不做這些,誰做?」、「若我沒做這些,旁人怎麼看待我?」
今年的38國際婦女節的主題「Women in leadership」,女人作為領導者必須是什麼模樣?「領導者」永遠是男性的剪影,女性必須藉由「模仿」男性,才能符合標準?但大家又不可能忽視「女」這個字,若我們太去「模仿男性」,大家會認為我們「欠缺培育及敏銳關懷的特質」。《情緒勞動》一書提到,2003年哥倫比亞做了一項實驗,把一位成功的女性創投業者的故事(海蒂)讓不同學生閱讀,有些學生閱讀到的是換成男性名字(浩爾),大家都很佩服兩人的成就,但是看法不同。浩爾受人喜愛,他的成就是自己的,相反的故事真正的主角——海蒂卻不是那麼有人緣了,她被認為自私、不能只顧自己成就。
女領導者到底該做到怎樣?我們不能是為運用自己特質的領導者?必須在「女性」與「領導者」特質兼得嗎?
社會對情緒勞動的要求也間接助長了「性騷擾」,而性騷擾又強化了對受害者更多情緒勞動的要求,女性可能要預測騷擾者的情緒來決定她要採取什麼措施讓自己「機智」 地擺脫,最後給大眾一個應有的「受害者條件」 。
「她(受害者)是不是穿太露了啊?」
「她有沒有引導(加害者)啊?」
「她是不是做什麼舉動讓(加害者)誤會啊?」
在此如果把加害者設定為男性,對於檢討受害者所帶給人的「情緒勞動」絕對比批評男性還容易被社會接受(誰叫她「讓人感覺」 這麼隨便⋯⋯)
絕對有價值 ,我們並不是在倡導大家不要實施情緒勞動,而是大家長期忽視「情緒勞動」 ,以為這是女性的「天性」,做這些都是基因導致,因為天生所以沒有價值嗎?我們天生就是感性的動物,所以比較不理性嗎?為何「感性」不能跟「理性」一樣被訴諸是一種「特質」? 感性跟情緒化常常被綁在一起作貶義,女人總是想太多,但從沒思考過這些感性就是一個「技能」。不管任何性別,運用情緒勞動讓自己生活過得順利,這都是可以的,重點是我們不應該將他人付出的情緒勞動視為理所當然。
上述總結,情緒勞動是有價值的,社會上務必存在,不能說是改善方式,所以我稱它為「舒緩」 方式,結合了書中與我自己的觀點。
若你是情緒勞動多年的實施者:
試著放下控制
別追求完美,完美根本不存在
設定自己界線
自己的價值觀與行動目的清晰且明確
女性對完美一直有執念,完美隨人定義,但無法討論出它應有的樣子,所以它不存在。試著分散控制權給另一半,目標是做好家務,不是做到「妳要求的標準」 ,若長期用自己的標準來牽制另一半,他們想要溝通與嘗試做的態度會疲乏。而自己也是有界限的,不輕易地為別人實行「情緒勞動」,只要界定自己好自己的價值觀在,行動目的又是為何就好。
若你是常「要求」別人實施情緒勞動的一方:
男性的價值不是只有在職場
情緒勞動是有價值的,是種資產,換個場所請換個身份
因為社會都用職場上的成就定義男性,男性在職場上所受壓力不同於女性,間接男性會認為「我打拼了這麼久⋯在家至少讓我休息吧」。男性在生活中未曾轉換角色 ,他們還是認為工作後就是要休息,這些觀點除了忽視女方也職場上貢獻(女性總會隨著場景轉會角色)之外,也讓「想付出情緒勞動」的男性卻步 。情緒勞動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好,對家庭的影響,爸爸有別於媽媽,是個非常重要的存在。
之前聽人家說過一則爸爸對育兒重要性的故事,這篇文我找不到。好像是說讓小孩跟爸爸相處會比較有邏輯,因為爸爸會問小孩「問答題」(例如:今天去哪?玩什麼?覺得如何?)間接幫助孩童的敘事能力,媽媽都問小孩「是非題」(好玩嗎?)。雖然它忽略了媽媽長期在家實施的情緒勞動、承擔很多精神負擔,導致為人母必須在意孩子的「感受」(那段可以不用聽)。就當作爸爸在孩童成長必養成的邏輯技能是有幫助的吧。
不是在「幫忙」媽媽做家事,是「為這個家」。若情緒勞動要算成產值,家庭主婦沒有一個人請得起。
最後,擅長情緒勞動的人也能當個領導者,這項勞動兼顧大多人的感受,對領導者,情緒勞動是個價值評分標準,大家都能用自己擅長、拿手的特質,作為獨當一面的領導者。
我是個25歲女子研究生,成天想太多不小心就會長篇大論。我都談女性主義與個人成長那種反思到腦袋打結的東西,一直懷疑又一直釋懷。歡迎追蹤我的I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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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絕失衡的「情緒勞動」:女人停止操心一切,男人開始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