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常在想,到底是什麼原因,讓自己這個社交舒適圈極小的人,慢慢的喜歡上走進田野?
一週又一週地逼近割稻日,仍然不見三級警戒解封的日子。疫情爆發後,學校那門還沒上完的土地課,還沒收割的稻田,為了防疫的考量,暫時無法帶上學校的孩子前往,只得每週隻身前往。
氣象預報說著即將迎接新的一波鋒面,平日幫我們上課的農夫爸爸也忙得不可開交,跟其他農夫一樣,開始搶收田裡的稻子,就怕被雨淋了,割稻機無法將稻穀和葉子妥善分離,甚至造成割稻機運作上的困難,稻穀也連帶變得較難烘乾。一邊忖度著如何跟農夫爸爸相約我們稻田的割稻日,因為下週不穩定的氣候,也成為了一個學問啊,完全不是拿出行事曆找到彼此都有空的日子就可以了。
後來,我到了田裡,遇到了難得見著的鄰居(隔壁田的阿嬤)。
我在遠方看著她坐在板凳上,彎著腰,緩慢的割著田邊的雜草。起初,我還以為她只是在做田邊的整理作業。後來,看到在烈日底下她辛苦彎著腰的背影,我還是忍不住上前找她聊上幾句,想知道為什麼要挑這樣的時間進行除草作業?
我用著破破的台語跟阿嬤說著我們的實驗稻田的故事,「妳看過去,長得最不平的那一片,就是我們帶小孩種的啦。」阿嬤點點頭,「ㄏㄧㄡˇ~安內喔。」阿嬤也說,有機會帶小孩來田裡看看很好,他說自己的孫子都沒在來稻田幫忙,「沒來種田,也應嘸頭路啦(找不到工作),唉。」
阿嬤說,眼前這些雜草,是前陣子下雨前才發的,「你看,幾天而已,都這麼長了。」想到下週還要再下一波,那豈不是更難清理了?所以趕快趁著好天,辛勤地上工了。
我把阿嬤的鐮刀接過來,幫她清理著田邊的雜草,沒想到看似簡單的工作,卻困難重重。她請我割旁邊一點的地方,「前面那裡留給我清就好,那裡有種蔥,我怕你看不出來,結果連蔥都割掉了。」這才發現阿嬤不只是單純來除草,她也拿了一袋蔥的幼苗,把蔥苗輕巧的放進剛清乾淨的土裡,等待蔥的成長。
總覺得在田邊遇見的阿嬤有種溫柔,她接納你所有對土地的不理解,接受連蔥跟雜草都分不清楚還想幫忙的我,一邊看我操作,一邊給予我技術指導。
「嫁了嗎?」阿嬤問我,聽到二十好幾還沒有打算的我,嘆了一口氣,「我幫妳介紹好不好?我幫你找有正當頭路的,我們村子裡就有。這樣日子也會過得比較好啦。」
她說她是洗腎的病人,一週要洗腎三次。早上才剛剛打完疫苗而已,下午就頂著烈日繼續在田邊工作,「也不知道(生命)還有多久啦,就加減做。」
日劇年輕人們講到的,「勞動是活著的證明」這樣的一句話,好像就這樣應證在阿嬤身上了。
開著車駛離稻田,遁入日常裡,在自己又將埋首工作之時,還能提筆寫下這個相遇的故事,我想也是這一趟的田野歷程裡,阿嬤留下的溫柔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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