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個想走正直的路,卻不小心失足的傻瓜,或許我只是個狡猾的男人,然後現在只有老天爺跟我自己清楚一切...」
故事發生在戰後的東京,主角與在鎌倉認識的「老師」相處,並逐漸在老師對世界的不信任與疏離之間找到自我成長的指引。
故事分為三段,《老師與我》、《雙親與我》、《老師與遺書》。
《老師與我》訴說主角如何認識老師,並點出老師一些不為外人道的秘密。
《雙親與我》描述主角的家庭,在傳統的母親以及垂死父親的期待中面對自身對未來期許的衝突。
《老師與遺書》則揭露了老師心中造成他身處痛苦與不安的真正過去。
【老師與我】
「不知道該拿這樣的自己怎麼辦,要像殘留在世間的木乃伊那樣過下去嗎?還是…每當這樣的字眼在心中迴盪時,我就會覺得悚然一驚,就像跑到懸崖邊忽然看見深不見底的山谷那樣,我還真是怯懦,發現自己跟大多數人一樣怯懦,讓我很苦悶。」
鎌倉初遇之後,主角再次見到老師是在東京雜司谷的墓地,根據夫人的說明,老師每個月固定會在某一天到雜司谷禮佛獻花。
對於不知情的人而言,那大概是對某個重要之人的緬懷儀式,然而對老師而言以自我贖罪來形容也許更加貼切。過去發生的事情在老師心中留下深切自責的種子,每個月,墓地的草被拔除乾淨,心理的樹卻愈長愈大,終將長成封閉陽光的巨大陰影,緩慢但充滿暴力的將心吞噬。
隨著與老師夫妻的相處愈來愈多,主角也與他們談了許許多多的事情。
從主角的角度看來,老師夫妻是幸福的,也正如老師所說的「我們應該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才對。」甚至夫人也對主角說過「就我看來,老師離開我只會變得不幸而已,甚至根本活不下去…我甚至自以為是地認為,這個世上應該沒有人可以像我這樣讓老師過得幸福,正因為如此,他才能那麼平靜。」
然而那個老師心中的深藏的秘密,卻成為他無法打從心底真正幸福起來的元凶。
從小被親人欺騙利用的陰影導致老師不信任他人的個性。
對過往悲劇的自責,也助長了老師對幸福的抗拒。
這兩種心情主宰了老師的一生,更透過一次次的對話透露給主角。
這個世界上並非只有絕對的壞人,在巨大的利益面前,那些曾經以好人之姿精心包裝的關係,例如親情、友情、甚或是愛情,都有可能轉瞬間化為人性最醜陋與世故的面貌。
【雙親與我】
「我每次返鄉,就會把父母親沒辦法理解的部分從東京帶過去,套句俗話,就像是把天主教帶進儒者之家那樣,我帶回家的東西,跟父母都格格不入,我當然會想隱藏起來,但是因為早就不知不覺養成習慣,就算想著不要表現出來,卻總不經意地在父母親面前表現出來,我終究覺得不快樂,想要盡快回東京去。」
也許不是所有的異鄉遊子心中都有衣錦還鄉的願望。面對臥病在床的父親,主角心裡除了不捨與責任,也不免將他與心中另一個具備父親形象的老師連結起來。
一個是實質意義上的父親,同時有養育之恩與血脈之情的父親,雖然帶著對孩子愛,但這份愛是有一部分權威存在的。面對主角帶回家的畢業證書,雙親喜悅之下盤算著要宴請街訪鄰居祝賀,主角表達對這件事情的反對,雙親卻堅持著。
「你說這種大道理,我覺得很傷腦筋。」
「我們讓你去做學問,但絕對不能變得愛講道理。」
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卻可以看到父親生平對我的牢騷全貌,我完全沒注意到當時自己的遣詞造句是否太有稜有角了,只覺得父親的牢騷蠻不講理。
也許是以愛之名,學問在家裡的地位是不能講的道理,對於年輕氣盛,且自視知識份子的當時的主角來說,肯定也覺得家總讓自己感到格格不入。
除此之外,被主角影射為心靈上父親的老師,那個開啟主角對人情世故一切新的看法的老師,卻無法好好的與他人相處。被主角的兄長視為一個自私,且對社會而言沒有益處的人。
「利己主義者是不對的,打算什麼事都不做太厚臉皮,我們人一定要盡可能發揮我們的才能,否則終究一場空。」
全力為了社會奉獻自己的心情,在當時日本的社會氛圍下也許是一種主流。
特別是時逢一九一二年明治天皇駕崩,陸軍大將乃木希典於天皇葬禮當天切腹自盡的民族意識,都間接地將老師形塑成了一個對社會無用的人。
【老師與遺書】
「如果我想往前走,一定就得跟周遭的人坦承自己的失足,我無論如何都想隱瞞失足這件事,但同時我又一定要往前進,就這樣夾在天秤中間進退兩難。」
父親垂死之際,主角收到了老師的回信,那是一篇很長很長的信。
信中詳細的交代了老師的過去,那個多年來他一直放在心中的秘密。
那個型塑了他的人格的一次勝利的背叛。
葬在雜司谷的人是老師過往的朋友「K」,曾受他的要求與他同住,然而隨著日子過去,他們兩人同時愛上了房東的女兒。
在許多的方面,K都比他優秀。
專注在自己的目標上、自律的生活、嚴謹的內心活動、勇於挑戰固化傳統的決心都讓K的人格顯得格外亮眼。隨著房東女兒與K的互動日漸增多,年少的老師心中逐漸增長的醋意異化成惡意。單純的K向老師傾吐心中對房東女兒的愛慕之情,老師用K曾經說過的話來回應,試圖扼殺這場帶來威脅的愛情。
而這也變成日後緊縛老師的一句詛咒。
愛情角力逐漸屈於下風的老師,赫然決定取之不義,在K採取動作之前先行向房東提親,最終搶先獲得了房東的肯定,而房東女兒也正是先前提到的老師的夫人。
面對老師的背叛,以及戀情的告終,K最終決定在房中切腹自盡。
留下的遺書當中完全沒有提及房東女兒的事,信中寫的是對老師這段日子照顧自己的感謝,並寫著因為自己懦弱無能,終究無法對未來懷抱希望,所以才選擇了自殺這一條路。
除了老師自己,再沒有人知道K自殺的真相,而老師背負著這樣自責的心情娶了房東的女兒為妻。日後每個月固定到雜司谷的K的墓前。
直到這一封遺書似的長信交到了主角的手中。
這封信送到你手上的時候,我大概已經不在人世間,早就死去了吧。
而即便到了最後,我依然希望這個秘密能夠對夫人隱瞞。
就像是明治天皇葬禮上乃木大將追隨尊嚴與武士道的精神切腹自盡,老師也終於下定決心切開將他栓鏈在原地多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