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深談的朋友,約了我談他的創作計畫。他想要採訪在地的影像工作者,職業與業餘,了解他們工作的樣貌,對於攝影的認知,以及背後驅動的那股熱情。
當我抵達咖啡店,椅子尚未坐暖,我直接先問他一句,「為什麼」,為什麼要執行這個計畫,為什麼選這個計畫。
他或許有些錯愕,最初的回覆只是片斷,後續的談天後才陸續補足。
他曾經在工作的機構經手一項攝影計畫,向大眾募集相機,然後由業界的攝影師教導孩子攝影,學習觀察生活的周遭。這項計畫令他想要更進一步理解攝影師的生活與工作,於是當學分拿完了,工作上也有空檔,他希望能夠挪出多餘的時間來執行創作。他列出近二十人的採訪名單,備好幾個問題,預定一個人寫五千字,並在執行之前,先找幾位身旁拍照的朋友詢問他們對於這項創作的意見與建議。
聽完後,我用半小時的時間,跟他分享我對這項計畫的看法,其中也包括了更為詳盡的分析,例如可能耗費的時間和心力,應給自己多少時間,如何規劃進度,未來可以怎麼延續。
聽到他想將這項創作作為畢業的成果報告,我又提出更詳盡可行的方案給他參考,包括時程、字數、主軸,以及採訪的要訣。我說,時間拉長,人數減少,用細節堆疊內容,再透過每一次的採訪,釐清自己真正該問的問題,「甚至再進一步,將採訪的內容轉化為你對攝影實踐的探討」。
談完創作後,我又按捺不住自己多事的性子,講了一大堆關於人生規劃的建議,其中包含如何勾勒未來生活的具體想像,如何思索自己的理想薪資、工作時間、生活的場域、風格、樣貌,預估每月支出,選擇的工作等,然後該怎麼反推回來,為自己訂下年度目標,勇於踏出舒適圈去探索未知的世界,如何嚴格逐步執行計劃。
「你現在的工作薪資已經抵達天花板,不管你工作再努力,找多少計畫來行,你的薪資不會有任何變化。你可以找別的工作,也能接案生活。不管選哪一項,你都要提早準備,了解市場生態,多找合適的案源,然後讓你更具備價值,在市場上更珍稀更搶手。」
「主動構思一些你有興趣的大計畫,例如一座城市的未來發展,給自己一個框架,去歸納、分析、重整你所接收的資訊和知識,逐步化為完整的提案。能不能執行無所謂,撰寫企劃的過程裡,你已經具備他人沒有的洞見。」
「培養對生活大小事的見解,嘗試對看到聽到的問題提出解方,作為日常練習。」
「別管別人怎樣,把主控權拿回自己手中,企劃你的工作,你的生活,以及你的未來。」
「制定計劃,不僅是為了賺錢,為了過上更好的生活,更是活得像自己,活成你最好的樣子。」我這麼總結。
這些內容一如我亟欲想對二十八歲的我說的那些話,一如二十八歲的我相當需要聽到的那些話。
我不只一次想過,假使二十八歲的我,擁有四十歲的我的知曉,那該有多好。我能夠更早領略企劃能力的重要,更早著手規劃未來,更不怕別人質疑的目光,更不擔憂人生的種種挫敗。
所以我很雞婆地講了一個多小時的話,對他說,也對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