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記]再見、是真的能輕易說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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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字天書,文長,請慎入)
2022/04/10 經歷過幾次自我探索後,又修改了文章內容(粗體字),以更貼近自己真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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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22年2月19日,簽下了離婚協議書。
至今已經過了一個多月。
我必須要誠實面對自己
老公,我對你真的是依賴。或許曾有深刻的感情,但愛情在婚姻與兩人相處中,只是潤滑劑,每一次的摩擦與爭執都會用掉一些潤滑劑,久而久之,潤滑劑沒了,感情就淡了。
我在與你交往期間,其實很多次都想跟你提分手,但每一次都會想到過去因為沒有人依賴陪伴,而墮落到住進精神病院的自己。
我怕又回到自己一人的時候,會不會又無依無靠,又會淪落到去住院。
其實,我曾經對你充滿感激之心,因為你也真的很能忍受我。
當初我們剛交往的前兩年,我的情緒一直都像個未爆彈,我把過往受過的大大小小的傷、對這個社會的強烈憎恨,通通轉化成一次比一次激烈的情緒爆發,發洩在你身上。
那兩年,我情緒上來時,真的是毫無邏輯地在無理取鬧、大哭大鬧、亂摔東西、甚至大半夜的轉身就騎車出門,不理會你。
甚至,我還吞藥自殺、不接你擔心的電話、你在開車中我就開門硬要跳下車。
現在想起當年自己的各種脫軌演出,連我自己也覺得可怕,我真心不曉得為什麼你有辦法這樣子忍受當年糟糕的我,我也不曉得為什麼你還願意包容這麼糟糕的我。
其實我以前好像有好幾次問過你這樣的問題,但你的回答都是一樣的:「沒辦法阿,就愛上了。」
老實說你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你的好是在於你那溫和、逆來順受,以及用柔軟的姿態面對這個嚴峻的社會。
面對他人對你的欺壓、嘲諷、輕視,你總在簡單抱怨兩句後,用一笑置之的態度轉移到其他話題,找朋友聊天、玩耍,然後就沒事了,你從不會讓別人的言語影響自己太多,你總是在做你自己,你很有自己的想法,覺得只要是自己不想做的,即使是家裡的事情,你也壓根不會去做。
我因為你是這樣極為柔軟、溫和、樂天的個性,而慢慢對你投入了許多情感。
因為你的個性和我截然相反,我的個性是會時常因為他人的言語而失去自我、凡事都過於緊張想太多、個性又非常稜稜角角,好像全世界的事情都必須花我全力去對抗,結果就是一而再地受傷。
所以我「曾經」很憧憬自己也能成為像你一樣的人。
而且,老實說,我有無數次都覺得自己根本沒有資格站在你旁邊。
不過,你也有你的缺點,你因為太堅持於做自己,難免給人過於自我中心的印象,比起他人的感受,你更優先注重自己的感受,比起他人給你的建議,你更優先以自己的想法為主。
這直接導致了你的思想過於狹隘、一直活在自己的小圈圈裡,對於新事物的接受度非常非常低。
甚至,你因為家庭成長環境導致你深刻地相信自己是個無法挑戰自我的人,明明有更好的機會擺在你眼前,你卻總是因自卑和恐懼而猶豫不前,導致機會錯失,更糟糕的是,你聽不進去別人對你的建議,因為你深信自己「做不到」。
簡言之,你寧可活在舒適圈,也不願意踏出腳步去看看世界,你把你自己保護得太好,猶如你的母親將你保護得那麼好一樣。
你的人生一帆風順,沒經歷什麼大風大浪,你的心仍舊透明得像個純樸的孩子一樣,那麼的不經世事、那麼的不成熟、那麼的安於現狀,只著重眼前的各種小確幸。
這本該是好事的,我也曾有很長一段時間覺得這是好事,我寧可你像個孩子一樣開心地每天過生活,也不要像我一樣經歷那麼多滄桑。
看著你如孩子般的笑容,都會讓我忘卻過往那些社會的黑暗,都會讓我感受到人心最透明善良的那一面。
我想,我的憂鬱症會緩慢痊癒,其中一個原因,或許也是因為你的笑容吧。
但我真的充滿矛盾。
我一方面喜歡著你如孩子般天真爛漫的個性,一方面卻又極度渴望著自己內心的那層黑暗面能被你理解。
明明知道沒有經歷過什麼大世面的你,心思根本就沒有辦法細膩到能夠了解我在傳達什麼;明明知道你每一次看我在抵抗憂鬱的時候,都只能心疼地叫我不要多想,卻無法再多說什麼;明明知道我跟你提到我心理治療的內容時,你根本就聽不懂、無法理解,甚至因為太黑暗所以你選擇不想聽
但是,我還是極度渴望著自己能夠被你理解,即使只有理解一半也可以。
後來,我變成完全無法跟你訴說心裡這些真正的心事;我變成每一次憂鬱症發作時都必須要欺騙你說我身體不舒服;我變成每一次心理治療回來後,都只能保持沉默。因為你也不願意多聽那些過於黑暗沉重的話題。
甚至你還有好幾次說我的負面情緒真的太多了,讓你覺得好累。
你甚至有次還問我,你覺得我每次做完心理治療後,情緒都會變得更糟,做那個真的有用嗎?事情都已經過去了,為什麼還要再做心理治療,再重複回憶那些過於黑暗的過往,這樣不是單純只再自虐而已?
我說,過往的事成為傷口,雖然已經透過時間結成痂,但傷口內部依舊潰爛著,反覆探究就像是把結痂的傷口挖開,治療傷口裡面的那些潰爛的地方,這樣才有辦法真正痊癒。
你似乎無法理解,所以你回了一句:「是這樣嗎?」
其實我能明白,因為就連有在做心理治療的人,也不一定都能理解,更何況是精神層面正常的你。
後來,這幾年來,我一直在做心理治療,試圖讓自己的狀態越來越好、越來越穩定,你也有發現我的狀態變好,或許是這樣吧,所以你對我的感情越來越深。
但老實說,我從五年前那個只知道要配合你的很愛依賴的小女孩,已經逐漸成長到有自己的想法、逐漸明白自己的底線在哪的女生,而你似乎沒有跟上我的成長與轉變,這點我真的感到很遺憾。
是的,簡單來說,你還是那個五年前剛跟我交往的你。而我,已經變得跟五年前的我完全不一樣了。
我不再是那個需要被你細心呵護的小女孩、不再是那個你要求再不合理我都忍耐著吞下肚的小女孩、不再是那個害怕失去你的依賴性很高的小女孩。
我成長了,而你卻跟不上我的轉變,一直覺得我還是那個五年前的我。
我記得後來我選擇不和你一起去你朋友那裡了的時候,你丟給了我一個很大的課題:『讓我一個人在晚上先自己睡覺。』
你知道嗎?這對一個依賴感特別強烈的我而言,真的是個很大的挑戰。
你知道嗎?我在用各種不同的方式(憤怒、撒嬌、裝可憐)向你表達我真的無法一個人入睡時,你還記得你是怎麼回應我的嗎?
首先你覺得我一直打電話吵你,讓你感到很煩。
然後你在半夜回到家時發現我還在等你睡覺,你覺得自己被需要了,你感到很開心。 
然後我跟你一直強調我真的無法一個人睡覺時,你跟我說那些布偶娃娃可以陪我睡覺,我早晚還是得學會一個人睡覺。
所以後來,為了避免睡眠不足而生更大的起床氣,我只得被迫學習著一個人入睡。你很高興我終於學會一個人入睡,你更高興我終於不會拿一個人睡不著這件事來煩你。
但你最高興的,是每次你回到家之後,身為老婆的我還是習慣性地依賴著你,讓你覺得自己被需要著。
那我呢?你只在乎你自己的感受,那我呢?
我後來,不再去管制你的回家時間,甚至,我換了工作,我去補習班工作了,晚上不再是我等你回家,而變成是你等我回家。
你真的很奇怪,我之所以會換工作,是因為反正你晚上也都不在家,而我也想要從事補教業,所以才會換工作。
但在我換了工作之後,你待在家的時間反而變長了。
但其實最讓我感到煩悶的,是我突然發現自己變得太像大人,而你實在太像個孩子。
對的,我真的充滿矛盾。
我明明一開始就很喜歡你身上的這些孩子般的特質,但現在卻又因為你孩子般的特質而讓我感到厭惡。
我不喜歡你總像個孩子一樣做事從不瞻前顧後、我不喜歡你像孩子一樣愛玩到還得有個人管制你才有辦法節制自己、我不喜歡你像孩子一樣只顧著眼前的玩樂而不學著遠慮、我不喜歡你像個孩子一樣,只會用逃避的方式去處理你應該要面對的人生課題。
我在想,應該是因為我在這五年的心理狀態真的轉變太多太多了,因為我為了讓自己可以盡快在這個社會正常生存,而付出了許多努力,不停地在自我探索、心理治療,想方設法地去解開過去糾結在我身上的大小人生課題。
我實在轉變得太多太多了,導致我現在停下腳步看著你的時候,才突然發覺你根本還在原地踏步,也或許你心智上也有些許成長,但就我看來,我們兩個人的成長速度實在差太多。
你從我原本很憧憬的對象,變成被我遠遠超越並遺落在後頭的人了。
我變得一點也不憧憬你,因為我所曾經憧憬你的優點,我都逐漸擁有了,而曾經覺得連站在你身旁也沒有資格的自己,也已經成長到覺得自己不僅有資格陪在你身邊,甚至自己還能夠有比你更好的表現。
這五年來,我轉變得實在太多。
難怪你跟不上我的腳步。
我突然可以理解為什麼自己不想要繼續和你在一起。
其實,我必須要老實說,我在跟你結婚前,充滿焦慮。
我不想跟你結婚,是因為我不想跟你一起白頭偕老,我不想要一輩子活在你的這樣如井底之蛙的世界裡。
但我又不得不跟你結婚,因為我只要想到回歸單身一人時,那種無依無靠的無助感,可能又會讓我的精神狀態淪落到必須住院、無法正常工作的糟糕程度,我真的充滿恐懼。
我寧可自己精神狀態穩定、可以正常工作,但委曲求全在這井底之蛙般的生活裡,也絕對不想讓自己再惡化成重度憂鬱症,因為每一次的憂鬱症病發,都很直接地代表我的生命受到了一次嚴重的威脅。
每一次憂鬱症發作,只要一次、只要一次自殺成功。
我的性命、我的人生就會因此走向終點。
那是多可怕的一件事你知道嗎?我每一次憂鬱症做時都很害怕地想著自己到底能不能活著撐過去。
我不要這樣、我還想要活下去。
所以我真的只能選擇跟你結婚。
在結婚前其實我隱約就有覺察到,如果當我的狀態已經穩定到有辦法自己一個人生活時,或許就會跟你離婚。
只是我一直在壓抑著這樣的想法,並一直反覆說服自己,我要跟你共度一輩子。
生小孩這件事,我是真的不願意。
我不願意生屬於我們兩夫妻的孩子,我必須坦承,並不是因為你不顧家或錢賺不多的關係,而是我很害怕我把自己的孩子栽培長大後,孩子變成跟我一樣有重度憂鬱症。我會害怕。
也或許我是因為看你真的個性天真到跟個小孩一樣,毫無肩膀,毫無擔當,所以不想生孩子勞苦自己。
也或許是我潛意識真的隱約明白我跟你總有一天肯定會分開,所以才不想生孩子。
老實說,我必須老實說,我是個很心機的女生,我明白男生需要什麼、我明白要怎麼讓一個男生死心蹋地愛著我。
我知道人在晚上睡覺前的半夢半醒間,很適合下暗示,所以剛交往的前半年,只要假日時我跟你一起入睡,我都會在你即將睡著之際,輕聲在你耳邊說:「你最愛女友了、你最疼女友了。」
我知道你肯定不會承認自己被下達了這樣的暗示,畢竟如果你本身有覺察,就不會被叫做「暗示」了。
我總是把「愛你」掛在嘴邊,是要讓你覺得你對我的愛是有回饋感的。
我總是跟你說「我不能沒有你」,是要讓你覺得你是被我需要的。
你如果覺得受傷,想反問我,到底有沒有真心愛過你。
我的答案是:「有的 沒有。」
其實我的個性,是真正喜歡一個人時,根本沒辦法坦率自然地面對他。
就如我大學的一個男生朋友,我很喜歡他,所以我每一次接近他,與他聊天,都很緊張,對他的喜歡,根本說不出口。只希望他好就好。
老實說,我在結婚前一年半到結婚後一年,這兩年半之間,是我對你感情最深的時候。
你會發現我對你口頭上傳達的愛變得幾乎沒有,你會發現我比以前更愛抱你,你甚至會發現我比以前更愛黏著你睡覺,甚至甚至,你也有發現的,我開始對你噓寒問暖、有求必應、為你打理家裡的環境以及你所需的一切。
你曾說過我對你很好。
對的,我那時候真的對你放了太多感情,真的為了你,忍受了你家那些我完全無法適應的髒亂環境和文化、忍受我搬到你家時我能放置物品的地方只有一個小小的二層櫃、忍受在每次晚上回你家開門時都要確認沒有小強會再掉到我頭上才敢開門、忍受你家髒得要命的洗衣機以及曬衣環境、忍受你家用發霉的砧板切水果而我還能假裝若無其事地吃下去、忍受你爸對我的各種言語譏諷、忍受你家人早起而你習慣晚睡導致我假日總是睡眠不足的狀態、忍受晚上不敢在你家上廁所只能騎車出門去麥當勞上廁所、忍受你總是打赤腳在家裡走,然後把螞蟻或灰塵帶到房間床上。
甚至我忍受著你跟朋友玩遊戲卻把我忽略掉的狀況。
甚至我還忍受著一直跟你溝通卻總是得不到更多你的關心的不平衡感。
這兩年半以來,我真的為了你做了好多事,我在離婚時,一個一個提及房間裡的東西時,你才發現,房間大多數都是我在整理、大多數的生活必備用品都是我在購買。
我在搬離開你家之前,你勉強笑著,卻語帶哽咽地說:「你不在的話,我真的就變成一個生活白癡了。」
我曾經有多麼努力在適應你家的環境,就代表我曾經是對你多麼地傾心與專情。
然而,因為在與你的溝通上一直處在不平衡的狀態,長期下來我對你的愛就真的逐漸被消磨掉了。
我必須要老實說,我為了能正常生存,真的很需要你。也因此,我忍受了所有非常不合常理的狀況,只為了不要讓你離開我、只為了不要讓自己輕易離開你。
因為離開你就代表著我要獨自一人生活,我完全沒有自信自己可以一個人好好地活下去。
星期四在做心理治療時,心理治療師問我說:「所以你對你老公沒有情感,都只是在利用他而已?」
我猶豫了一下後,回答:「對。」 
親愛的老公,我利用你對我的情感,讓我自己可以安然在這個社會生存、讓我自己可以正常生活與工作,然後,我原本以為會選擇離開你是因為擔心被你拋棄,所以先一步地拋棄你,可是我在跟心理治療師自我探索的過程中才發覺到,其實跟你在一起的這五年間,有無數次我都因為怕被你拋棄而想跟你提分開,但又因為擔心自己回到一個人時無法正常生活,而不敢提分開。 
可是、可是,這一次,我卻在思考要跟你提分開的前後,完全沒有考慮到自己到底有沒有辦法一個人生活。
你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這代表我內心已經痊癒到有辦法自己一個人生活了,所以可以勇敢地跟你提分開了。
雖然我還有一個更為重大和更核心的人生課題「被拋棄感」要處理,但至少我知道自己又痊癒到跟五年前的自己完全不一樣了。
我不怕變成一個人、我不再是以前那個討好型人格,很容易心軟,我變得明白自己不想要什麼,想要什麼,並且會勇敢地去爭取、去拋棄。
其實我覺得在我們兩人的關係中,我自己也有要改進的地方,那就是我總是會帶著情緒跟你溝通,所以你總是看不到我想溝通的點,你就只看到我的情緒而已。
我跟你說,其實「我掙扎跟你離婚的這件事掙扎了一年」,這句話,是謊話。
我想可能是因為我一直過於專注在反省自己,以為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自己的問題,我真的是很習慣性地把所有事都往自己的身上攬。
甚至我還一直在反省,是不是你會這樣對待我、你一直選擇忽略我要表達的訊息和感受,都是我教出來的? 
老實說,我在去年十一月開始下載匿名交友軟體,真的只是因為生活真的苦悶到我無處宣洩,所以想要透過匿名交友軟體找人聊天轉移心情。
我從來都沒有跟那些匿名的人交換通訊方式,我跟他們都保持著一種非常安全的距離狀態,即使有人跟我示好,都只會換來直接被我封鎖的下場。
直到十二月,出現了一個同樣已婚的網友,我跟他互相聊了很多彼此婚姻裡的大小事,可能身在同溫層吧,所以比較能互相理解,那時聊了很多天,我都幾乎把自己的所有人生跟他說了一遍,他那時跟我說了我至今還很深刻的話:「我覺得你就像是個在大海裡溺水的人,看到隨便一根浮木就得緊抓著不放,抓住那根浮木後才開始深入了解那根浮木,但即使發現那根浮木只會傷害你,你也無法放手了,因為你害怕放手後又會開始溺水,甚至有可能溺死,然後至少抓住那根浮木,雖然會一直受傷,但至少不會溺死。」
其實那個網友也才大我三歲,但他的邏輯和思緒都比我清晰和成熟許多,他甚至可以直接用這種簡單易懂的比喻,直接把我這麼多年以來的狀態生動地比喻出來。
我要表達的是,他的那一番話真的就像一根棍子一樣,當場把我打醒,一下子讓我徹底明白了我自己真正的狀態到底是什麼。
也是在那時,我很明確地出現要跟你離婚的念頭。
但離婚畢竟是個天大的決定。
你知道嗎?我萌生出要跟你離婚的念頭之後的隔天,我立刻就又把這個念頭給壓下去了,你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我只要想到離婚之後的你,到底要怎麼面對你的那些親戚、到底要怎麼面對那些現在很羨慕你已經結婚的兄弟朋友,我就根本說不出口。
現在回頭想想,我去年十一月在思考離婚這個議題時,根本就沒有想到自己是否在回到單身一人時還有沒有辦法一個人正常過生活,不,應該是說,我在結婚後的這兩年期間,又已經成長到根本可以自己一個人而不依賴任何人生活了。
所以才根本不害怕回歸到一個人生活。
十二月,這個離婚的念頭被我壓得很低,一直到跨年夜那一天,我們起了爭執,我生了起床氣,但事後因為愧疚而答應要在超商一個人等你和朋友打牌到晚上十一點後再一起去跨年,結果又因為一個人等著等著太寂寞而開始鬧脾氣,你一開始是開玩笑說:「你要知道有捨才有得。要去跨年就要先忍受寂寞。」然後見我的情緒惡化,你被我煩得只得自嘲:「我真心覺得自己是個受虐狂。」
你知道我當下聽到這句話後,在想什麼嗎? 
我在想,我是不是真的糟糕到你一直在無盡地忍受我?
我在想,你好像從一開始跟我交往的時候開始,就一直在忍受我的脾氣
我在想,如果放你自由,是不是對你而言會更好? 
所以我後來,才會問你:「你明知道我的脾氣這麼糟,又為什麼還要跟我結婚?」
你就也只是淡淡地回道:「沒辦法阿,每個人都有優缺點,但我就是認定要跟你走一輩子了。」
你說完後又補了一句:「怎麼樣?老公說這句話有沒有很感動?」
老實說我真的一點也感動不起來,我只知道原來我在你心裡真的就是一個任性又脾氣糟糕的小公主,你對我很好,而我卻一直在精神虐待你,然後你又一直包容我。
當時離婚的念頭又變得非常非常強烈,因為我覺得,離了婚,沒有我這個人在,對你而言才是最好的吧。
『不要想跟我這種神經病一起白頭偕老,你會痛苦一輩子的。』
這樣的念頭我忘記到底佔據了我幾天,但後來,我開始思考,我們真的適合走到白頭偕老嗎?我真的要和你共度一輩子的人生嗎?
如果我跟你提出離婚,你真的會過得比較好嗎?
如果離婚,我會過得比較好嗎? 肯定會的。 
其實我真的很糾結,我很想要回到單身一人的生活,我不想要和你一起走一輩子,未來有好多好多不確定因素,讓我毫無安全感。
其實我們之間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只是,我只要想到未來的事,就覺得充滿不安全感。
然後,還有,我想到你和我在一起你也都在忍受我。你覺得我是個情緒很差很愛無理取鬧的女生,這讓我感到很受傷。因為我覺得自己徹頭徹尾都完全沒被你重視和理解過。
後來,一月的時候,我找了很多朋友聊婚姻的事,透過不停反覆訴說婚姻的事情,我慢慢釐清了一些思緒。
我不想要在你家這樣的環境待一輩子,但你也沒有打算要買房,我原本是打算農曆過年後要搬家,然後如果你有要跟我一起搬出來,就一起住,沒有的話,就分開住。之後有存款了再來買房。不生小孩。其實還沒有特別強烈想離婚的念頭。
其實,這個「覺得你一直在忍受我」的念頭,已經占據了我的腦海五年了,但都是透過我們之間的爭執才會突然冒出來。
這一次,經過跨年的事件,這個念頭又強烈地蹦出來,然後我覺得自己除了擔心被你拋棄而想跟你分開之外,應該還有另一個念頭:「我不想跟你繼續演戲下去了。」
我很糟吧? 
我也這麼覺得。
二月,我發現自己對你的感情變得很淡了,而且是淡到我自己都懷疑自己到底還有沒有愛著你。我記得有次在你向我索求身體時,我一直不想要給你,我想要你給我更多前戲,但你只想要趕緊舒服,後來你因為一直得不到而惱羞成怒,穿了外出服、拿了鑰匙,丟了一句氣話:「以後絕對不會再跟你做了。」後,便甩門而出,留我一人在昏暗的房間內獨自哭泣了將近一個小時。
我不曉得,現在回想起來,我覺得自己不想要再事事順著你,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對你真的感情變很淡了,還是說我是成長到有自己的主見了。
阿,是因為我發現你對我的感情深到你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拋棄我,所以我才敢跟你作對,不要事事順著你。
老實說,從去年開始,我一直覺得即使有你在旁邊,我還是很孤單,我好想要好想要變成單身一人的生活。
這種孤單感是從我們兩人開始玩手遊二之國之後開始的,那時是疫情最嚴峻的時期,五月。
你重視朋友,花了五六個小時的時間在朋友身上,花在我身上的時間只有少少幾十分鐘。
這種孤單感一直到你結束玩二之國後,仍一直存在,而且越來越強烈,我跟你之間好像越來越疏離,我越來越不想要跟你聊天,我越來越不想要跟你分享我的任何生活大小事。
我甚至,不想要再管控你了,你要怎麼樣我都無所謂了,只要我過得好就好了。
然後,你知道嗎?二月的過年前,我仍一直到處煩我朋友,向他們諮商婚姻上的課題,甚至我還一直打電話給張老師,甚至我還跑去衛生所諮商,談論婚姻上的事。
我在一月中至二月中這一個月期間,過得非常非常煎熬,我一直在要不要離婚這個議題之間擺盪。那一個月每天都睡不好,吃不下,僅僅一個月,就瘦了三公斤。
離婚嗎?
離婚的話我就回到單身一人的生活了,好棒、好憧憬。
可是離婚的話,你該怎麼辦?
是的,我談論到離婚這件事,我心裡唯一掛念的,就是「你要怎麼辦?」 
我竟然完全不擔心自己離婚後獨自一人的生活。
我沒辦法做出這個會嚴重傷害你的決定,這就是我感到非常非常煎熬的主要原因。
即使我找了再多的理由說我要離婚,但我也同樣找了非常非常多的藉口說我不要離婚。
一直到過年前幾天,我跟你說我過年後會搬出去喔,而你氣話回我說:「你要搬出去那我們就分開住!」
你知道嗎?
我哭了一整個早上。
我覺得自己被你拋棄了。
我覺得你一定是受夠我了。
我覺得我們分開肯定對彼此都好! 
這件事,我甚至可以明確地告訴你,就是這件事,是堅定我要跟你離婚的導火線。
當然,事後回想起來,如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這當中有屬於我自己的人生課題。
但當時的我不再遲疑,決定要跟你離婚,我深信一件事:「離婚對你我都好。」 
甚至,我還覺察到自己又改變了:「我不要再為了你,而犧牲掉我自己了。」
當然,我為了跟你離婚做了很多糟糕的事,這點我必須要承認。
我也必須要承認,我跟你離婚這件事,成為了你的人生中最大的風浪。
我明白我在你心中就像是你的一座安全島,你必須要有我這個安全島的存在,才有辦法安穩地生活和社交,如果沒有我這個安全島的存在,你會焦慮,你會躲在關著燈的房間裡憂鬱,等我回來。
簡言之,我是你的安全感,你對我也同樣充滿了依賴。
這是你無法離開我的真正原因。
阿阿我真的造孽不淺。
但是,我真的真的,不想要再為了不讓他人受到傷害,不想要再為了迎合他人,而犧牲自己了。
我會在提出離婚時,把底線踩得這麼硬,主要是因為我很明白你不是我要的那個人,這也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明白你會受傷,但我也知道這次即使心軟,下次的分開也是遲早的事,只會讓你再受第二次傷。
我真的真的想要在這裡偷偷抒發一下自己的心情。
你真的理解不了我的感受,這讓我總是感到很受傷。
你總是在跟朋友玩,我總是被你朋友戲稱成小三,你跟我在一起只會喊好無聊,對不起我真的不曉得該怎麼面對,但這真的讓我好受傷。
關於未來,我總是想太遠想太多,而你總是安於現狀,走一步算一步,我們對於未來也毫無規劃性,我感到極度不安,但我又沒有能力解決,對不起,我是個很糟糕的人。
老實說,跟你提出離婚前我的思緒也都還很亂,我努力地一直在自我整理,我一直在想自己跟你離婚的這個決定,是不是只是個衝動,我一直在想,我會不會後悔跟你離婚。
即使我們走進了戶政事務所,我也都還在思考這兩個問題。
即使我們已經簽了離婚協議書,我也仍在到處找人討論關於自己離婚的事情,被支持也好,被批評也罷,反正不同的人丟給我不同的想法,總讓我不停地回頭思索自己內心真正的感受。
你會好奇嗎?好奇我有沒有曾經想過要和你重新再結婚一次。
老實說,答案是,沒有。
我在離婚前後找了好多不像樣的理由要說服自己跟你離婚,其實,整理至今,我覺得自己要跟你分開的理由大概就是以下這些而已。
  1. 我希望我們兩人可以互相成長,的確我們的互動大多時候都很良好,但我覺得在成長這一塊,我明明已經成長到事事都能做得比你好了,卻又只能受限自己不能表現得比你好,因為你很需要自尊與顏面。
    我覺得,在我一直鼓勵你說服你,讓你毅然從物流辭職,在找尋能用一技之長的工作的過程,一直到你因為挫折而重回物流這個舒適圈之後,我對你似乎就真的是充滿失望了。(阿,我對你的期望真的太高了對吧,對不起。)
    事後我花了三個月的時間硬是把自由接案的工作做起來給你看,你說我學歷好所以才做得起來,但我很明白地跟你說了,我在接案的過程中,是完全隱藏自己的學歷的,我在高競爭的自由接案的市場裡,一切憑自己的實力硬是把接案工作做起來了。只是為了要向你證明,你曾經跟我說過的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既然那麼笨、憂鬱症又不時在發作的我做到了,那比較聰明的你也應當能做到才對。
    然而,我錯了,我這樣的舉動只讓你感到更挫折而已。我只顧著要求你符合我的期待,卻完全忘記你心裡某處真的過度自卑到你覺得自己真的什麼事都辦不成,這直接導致了你完全不願意去嘗試新事物。對不起,我對你的要求太高了。
  2. 我們倆在溝通時,你只注重我要理解你的感受和想法,我的想法和感受對你來說根本就不重要,阿,你曾經有跟我說過,你會安慰我,只是單純因為我在你旁邊鬧脾氣搞得你也心情不好讓你很煩。
    哈哈,好受傷。
    可是我也同時覺得好心寒,這五年來,連一次也沒有,你完完全全沒有問過我發脾氣的原因,就只是直接斷定我無理取鬧。
    的確、的確,我一開始剛跟你交往時,真的是無來由地在亂鬧情緒,你是不是其實沒看到我的改變?還是說我真的改變得不夠多,而導致你根本毫無覺察?
    其實我真的也有犯錯,我錯在每一次要跟你溝通事情時,都會夾帶著很多情緒,導致你只看到我的情緒,沒有看到我要跟你溝通的事情,對不起,我真的很糟。在你面前,我就真的一直覺得自己是個很糟的人。
今天跟母親提到,我對你感到很愧疚,因為感覺做錯事的都是我,可是受傷的卻是你。
可是母親跟我說了一句讓我感到很有力量的話,她說若不是你做得不夠好,我又為何會選擇離你而去。
我朋友在聽到我想要離婚時,他們的唯一感想其實都一樣,他們覺得我是一個在愛情關係中很會忍耐的人,若不是真的忍無可忍,是絕對不會輕易向對方提出分開的。

最近有一本書的書名是這樣的:<別人怎麼對你,都是你教出來的> 
我其實一直都在想,今天會演變成這樣,你一直在忽略我的感受,你對很多無法解決的事情避而不談,覺得放著放著就會自己解決了,這一些是不是都是我一手教出來的?
可是,你知道嗎?
即使現在我們分開了,即使我原本在你身旁的那種孤獨感、寂寞感,以及受傷感已經淡到幾乎不見,但我依舊莫名覺得慶幸跟你分開了。
你說你在下一段感情絕對會很疼另一半,絕對不會再讓另一半受委屈,我覺得那樣很好,但其實我最想看到的,是你變得成熟、有擔當,願意面對並解決問題。
至於我未來到底會過得如何,我似乎沒有太多的想法。
我一開始也以為自己依賴感依然很重,擔心自己會不會無法一個人正常的生活,但這一個月下來,我慢慢發現自己根本已經可以一個人穩定生活了。根本不需要依賴誰。
我知道你還在陣痛期,需要時間來療傷,但我還是會持續地在暗地關注著你,直到確定你沒事為止。 
然後其實我對你也仍是充滿愧疚,我為了自己、也因為自己的人生課題,而嚴重傷害了你,對不起。
我也沒有要假裝是聖人,要幫助你度過這段傷痛,也不奢求你的原諒,如果你因此恨我一輩子,也無所謂,那都是我活該。但我只期望你能因為這場人生的風雨而有所成長,如果你一輩子沉淪走不出這個傷痛,我真的會愧疚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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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覺就把交往的過程與心裡的想法都寫出來了
感覺真的舒心許多
這陣子睡不好的狀態有改善了,但食慾依舊很差。
離婚這件事,說不煎熬是騙人的,可是我心情上倒也沒什麼太多的起伏,只是對前夫充滿愧疚而已。
覺得明明是我讓他在難過受苦,我卻心情很好地在跟朋友聊天,這樣的自己真的罪惡深重。
唉,壓力都是自己給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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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識流書寫。心靈探索、小說、詩詞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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