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學劍道:你的劍充滿了猶疑,像是不相信自己會打正確似的

2022/05/06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從中段的身形開始起步,前進一步,開始了原地的切反動作。我的手以及劍在發抖,我將竹劍慢慢舉到額頭的高度,照理來說應該是直接打擊,連打九支劍,但在第一支面後,我放下了,後退一步。──不行,我根本沒有準備好。我抓不準舉高、下切與深蹲的關係,找不到一個節奏,自行中斷了練習。
在我放下竹劍的同時,那個對於失敗的深層恐懼已經取徑到中線,並越過我的竹劍,趁虛而入地向我的面部打擊過來。那個失敗是有形、可以看見的,在那個當下,竟比空氣的存在還要來的具體真實。然後我感受到了低落,對自己感到失望的情緒正在折磨著我。
在我的感官世界裡,所有的失敗以及挫折都是被病態放大的,過於敏感地接收著從世界發出的各種複雜的訊息,爬行的螞蟻都比大象巨大,細微的聲響都是噪音,風盪過水面留下的不是漣漪而是暴風雨,無法安靜,我的腦袋在騷動著,特別是那些負面經驗會讓我重新憶起以往失敗的軌跡。
在三番四次手足失措時,突然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空檔,是領導者與練習者都莫名其妙的時間,打算重頭再來一次的我,把劍舉起又放下,重新對回一足一刀的位置,劍仍抖著,我最後決定放下竹劍,──我已經不想再打了。
靠近老師,忍不住淚水的我,聲音有點發抖:「能不能先讓我退出,我覺得自己的狀況不好──。」我對自己失去了耐心,今日的我與上次的我幾乎相同,我仍用錯誤的方式在原地切反,在原地反覆。
「我沒有覺得你狀況不好,繼續。」老師回絕了我的要求,用眼神示意我繼續動作,重新回到了領導者的位置,並用口令矯正我打擊的時機。
想逃的我卻被堵上了門,我重新將劍舉到中段的位置,在沙啞的喊聲之後,我仍是恍惚的,眼角的淚水已經看不清楚老師面部的距離,我左手腕施不上力氣,為了打出這一劍,過度的使用右手的力道。我不敢看向老師的眼神,──明明我不想哭的,但我還是忍不住。
老師並沒有對我特別嚴厲,相較其他的練習者來說,甚至還比較寬容。
「你打的劍充滿了猶疑,像是不相信自己會打正確似的,」老師總結道,「從你的細微動作裡就可以看的出來,你的恍神跟不自信。」
自信這種東西是需要正向回饋的成功經驗作為基礎的,但這個世界回報給我的訊息是一連串的質疑與衝撞,沒有掌聲。我的人生中充滿了負面經驗的累積,這些經驗未經過轉換、昇華,像是泥沙般堆積在我生命中的各個地方,影響著我,讓我的自己價值感逐漸低落,我不自覺的回想起自己落榜數十次的考試,最近的一次是今年三月的研究所落榜,就像不想打的劍般,我已經不想再考了。
──無法修復自己的我還能成就什麼事情?
在獨自一人時,我不斷貶低、厭惡自己,只要我的意識是清醒著,這個聲音便不會停止,便會傷痕累累。將那些辦不到的事情,歸因於自己沒有天賦;那些未能得到的回響,歸因為個性的侷限,我已經失去了背水一戰的勇氣,我緊抓住的是那些負面經驗以及挫敗,我抵抗不了來自於自己的惡意與質疑。
從那飄忽的劍尖中,已經把我的個性顯露的一覽無遺,我懷疑自己是否有足夠的能量將這個課程持續下去。恍神的時間裡,我正在馴服一隻破籠而出的猛獸,用力抵抗著,為的是不讓牠批評質疑的嘴來撕咬我的心。
我哭泣了,讓我害怕的,或許是接連的挫敗,或許是我不小心讓最真實的自己──那個過於敏感又帶著不自信的自己,在他人面前被赤裸裸的觀望著,這是我極度想要隱藏的,故作堅強的,屬於真實的我的憂鬱,身為成年人的我竟會像個孩子般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對於職場的不適應以及多少的「你不能夠」。在經歷靈魂崩毀後的重大災難後,我已經不願意把自己蜷曲在角落,我會用盡任何方式來治癒自己的心理傷痕,與那些焦慮、憂鬱、自卑重新共處,然後重新找到回歸社會的方式,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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