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想好好睡一覺。
希望自己可以在藥效昏眩時入睡,希望能夠不再看窗外的天方熹微。
大二時失眠,乾脆在書桌前看了幾百個小時的紅樓夢開放式課程和百家講壇;大四時失眠,也是乾脆挑燈苦讀磚頭書;碩班時失眠,起來整理參考文獻和論文大綱;不再是學生後,失眠,也是在桌燈下,一頁頁看著書。
每一個階段都有失眠的時候,也都有追逐著一個目標將自己逼到極限的時候。無論失眠症復發幾次,仍然厭惡倒在一片黑暗中輾轉反側到失去時間感、於是乾脆起身做些正事。雖說久病或成習慣,病苦仍然難受。不過,無論過去幾年,似乎總有一些不變的:桌燈、手帳、書本、止痛藥、熟睡的貓咪,以及窗外緩緩亮起的天空。
夜色總是靜悄悄地趕在我的夢境籠罩之前溜走了。
回診時,醫生還是因我的誠實而倒抽了口氣。我真的,沒有強烈的愛和恨,所有柴薪都在三四年內燃燒殆盡了,我對仍然這個世界眷愛深情,只是我沒有向前的渴望而已。
安之若命啊。是命的話,有什麼恨、又有什麼怨呢。恨了怨了之後,依然不會獲得解答和鬆綁。而沒有對象能夠怨懟時,最為極致的理智清醒,是明白,自己不屬於世界的同時,其實這個世界,也從未傷害你。
最終又調整了藥量。糖果般鮮豔躺在掌心,囫圇吞下肚。很多時候,再不喜歡吃藥,也不得不承認,我的確需要它、而且一生都必須與它為伴。
希望它能將我捲入睡眠、或者昏厥也好。深深沉沉的下墜,無知無覺,像是世界終末一般的寧靜裡。
我又活過了一天吶。早安,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