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放置所】桃紅色的羽絨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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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憶放置所,一個用文字幫你保存回憶的地方。
此篇改編自短髮女孩口述,獻給他與他不想遺忘的人。


模糊的街景,清冷的氣息,基隆一直在飄著雨。每次去看你時,空氣中總是佈滿 濕氣,沒想到時間久了,我在不知不覺中將你與潮濕的味道連成一線,下雨時就會想起你。在你離開後,這是我第一次回到這裡,一如往常的,是個雨天。

房間裡的物品除了覆蓋上一層淡灰,沒有其他改變,好似你晚點就會從菜園回來,像過去一樣用充滿朝氣的音量跟我聊天。衣櫥裡掛著一件又一件厚重外套,為了應付這裡的陰冷;抽屜裡放著一疊又一疊繽紛衣物,為了對抗天空抑或是人生的灰暗。「你現在過得快樂嗎?」我常想知道選擇自殺的你是否終於快樂,但已無法得到答案。我一邊想著,一邊輕柔地將你的衣物摺好收進袋子裡,卻在此時看到那熟悉的顏色。

那幾日溫度驟降,你總是穿著大大的外套,扎實的毛料沉甸甸壓在身上,使步伐更顯蹣跚。看到此景,我和妹妹決定帶你去買輕便的羽絨外套,而這也是我們長大後第一次跟你逛街。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我挽著你的手臂,配合你的腳步慢慢走,想起小時候你也是這樣帶我們到處玩耍。

我們走進一間服飾店,架子上展示著各式各樣的外套,店員上前熱心介紹,「這件不錯,要不要試穿看看?」我指著一件白色羽絨外套。你褪下一身沉重,換上輕盈,看了鏡子裡的自己,露出開心的神色;店員在旁不斷稱讚,直率的你也馬上說:「好!就這件。」此時我看了吊牌,上頭寫著:「$12,000。」我在心裡驚呼,這個價格雖沒有超過負擔範圍,但心中難免不捨。看著你滿意的表情,我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於是用了別的理由:「阿嬤,你才看一間就買,我們再去多看幾間吧!」沒想到你卻回:「免啦!這件就很讚了。」並轉身詢問店員多少錢?「一萬兩千元。」店員回答。一聽到價格的你,立刻將外套脫下並說:「這樣我不要了,太貴了!」儘管喜歡,你還是捨不得我和妹妹花錢。

於是我們去了另一間較為平價的商店。這個季節的色調,大多沉穩和寧靜,但在一片灰暗色系中,你依然找到了喜歡的鮮豔色彩:桃紅色的羽絨外套。我看了標價發現並不貴,於是決定幫你多挑一件背心和帽子,三樣商品加起來的價格也不及那件白色外套的一半,我很滿意這個結果。後來回家的路上,我們一路說說笑笑,但當時的我並不知道,這是最後一次陪你逛街。

你很喜歡這件桃紅外套,每次冬天去找你時,不論你是在家裡或菜園,都會看到你穿著,儘管這座城市依舊昏暗,你身上的顏色就像點亮黑夜的光,讓我總能很快看到你。但此時此刻,我拿著一件不會再有人穿的外套,才發現自己再也沒機會對你好了。「如果可以回到那天,我會買一萬塊的外套給你,」我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將外套摺好,「我一定會把最好的都給你。」

離開基隆時,我的眼眶泛著淚,但此時天空卻出現難得的陽光,我閉上眼感受這份熟悉的溫暖,就好像你的擁抱,彷彿在告訴我一切都沒事了,你過得很快樂,希望我們也要好好的。

「我們會好好的,」我坐在回程的車上心想:「雖然很想你,但我們會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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