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任何事情,人們都想知道它的最高境界是什麼?所以各行各業都有比賽,讓人們見識神乎其技的境界。不過俗話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普天之下誰是最好的作文,恐怕到人類長出翅膀來都還沒有定論。不過要選出個人最好的作文,倒是可行。因為作品好壞有文學理論可做標準,但每個人的「好」都不一樣,沒有標準可評斷誰「最好」。於是我把<最好的作文>改成<我最好的作文>另做一篇文章,記下關公面前識人心第一回到第十二回的寫作歷程。
以現代的價值標準,賣文維生最出風頭的就屬作家了。當我考慮把看書當成工作時,也是馬上想要寫文章。不過要說寫文章之前,必須先交代背景。
當時再怎麼問關聖帝君:我現在寫文章能賺錢嗎?我現在寫文章好嗎?我可以寫文章嗎?……只要提到寫文章,怒筊就是怒筊。一連拿了十幾個的怒筊,怒得我灰心喪志。反倒是靈機一動想到的讀書心得影片,「叩!」一下就是聖筊。雖然沒想好要怎麼拍,不過有事做總比沒事做好,我就開始把看書的心得拍成影片傳到網路上去。久而久之,能分辨好文章與壞文章。知道好文章難得自己又胸無點墨,也就不再去想寫文章的事了。
幾個月下來,我總是照著關聖帝君的指示行動。有天,我按照慣例問祂:今天要讀哪篇文章?連續三個笑筊。怎麼突然不讓我拍了呢?我一時著急就說了:那我今天是要寫文章嗎?「叩!」一下就是聖筊。不用別人以為這是迷信,連我也不知道擲筊能不能信了。讀書心得做得好好的,幹嘛又叫我去寫那不可寫的文章呢?儘管如此,將軍的命令屬下豈敢抗命?而且寫一篇文章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便像不能預知未來的飛蛾,不管前方是光還是火,都心無雜念地朝它飛去。飛遠了才知道:天機雖然不可洩漏,但當一切水落石出,也就能明白當初的天機了。
擲筊管不管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就算擲筊可靠,那也要先想得出問題才會有答案。作文的內容我根本沒頭緒,只好自已瞎猜。起初關聖帝君指定讀夏目漱石、芥川龍之介、川端康成的作品,這些小說看重人性的刻劃。令我想到曹雪芹說的人情練達,也就努力研究書中的人心;寫到第五回《杜子春》才是稍稍滿意之作,沒想到作文會跟氣候一樣變化無常。忽然不寫小說,改以杏林子的散文為「關公面前識人心」的題目(《鵬勛的讀書心得》是以散文為主)。我也就回到拍讀書心得影片的辦法,開始寫自己的故事。
以前國文課,老愛考註釋。這說也奇怪,有時候根本沒背,但聽同學背久了,我也就記住了。寫文章也是這樣,之前為了拍成影片,一篇文章經常要唸十遍以上。現在自己寫文章,自然而然就學會作家講話的方式。人家說一個人運勢不好,是冤親債主來討債。我說書讀多了不只有冤親債主,連作者都會從墳墓裡爬起來教你寫文章。不過既然叫「關公面前識人心」,而非「關公面前鬼纏身」。我寫文章的天機,就在「識人心」裡。在我寫自己的故事之前,我以為是要識書中人物的心;寫自己的故事之後,才真正意識到要識自己的心。
我文章最好的幾句話,就是從識自己的心而來的。第四回《虞美人草》中寫到爸爸媽媽,以前常寫自傳所以不用再想即可寫出。當時我的國文老師關大刀就說這段寫得好、活潑自然。後來幾次老師說寫得好的句子,全是我曾入乎其內,今已出乎其外的往事。有好句子但不是好文章,就因為我沒有說明這件事有什麼意義、幹嘛要寫這件事?第十一回《好小子,喬比!》就改善了這個缺點,也算是我目前最好的作文了。
現在想想,神明不愧是神明。知道我沒讀過幾本書,如果冒然寫作必定灰心喪志。書到用時方恨少的滋味,考過試的人都懂。所以關聖帝君要我先用功再練習作文,是有祂的道理。而「識人心」等同於王維說的「萬事不關心」,和宗教的哲理與做人的學問脫離不了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