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位來治療語音異常的孩子,進入治療室的時候總是拳打腳踢的。目前為止上了三次的課,孩子很聰明、反應很快,但每次都顯得情緒非常不穩,常常暴怒或突然放棄本來表現不錯的練習,讓人覺得不太尋常。
今天他一走進教室,就把架子上的玩具車全部甩到地上,把卡片撒得滿地都是,每當我去接近他,他就會生氣地低吼,轉過來用手槌我,再用手去撥架子上的玩具,並且轉頭看看我有沒有什麼反應。
我總覺得他有話要說,於是把他抓到治療室另一角落坐椅子,問問他今天怎麼會這麼生氣。
「媽媽不要我了,我會被丟掉。」
聽到這驚悚的發言,我趕緊站起來看看治療室的窗外,他的媽媽在等候區滑著平板,看起來十分平和。
「你是不是擔心你在上課的時候,媽媽會把你丟在這裡自己回去?」
他大叫道:「媽媽會把我丟掉,因為我沒有吃早餐。」
我讓他站在椅子上看一下窗戶外面媽媽在那邊等的樣子,再三跟他保證媽媽一定會在外面等他下課,等到我們上完課,我就會請媽媽進來一起講話,然後他就可以跟媽媽回家了。感覺到他神情稍微放鬆,也願意坐在上課的位子上。
「如果我們出去的時候沒有看到媽媽,老師會幫你打電話找她回來喔!」
說完這句話,我便開始跟他一起練習,我能感覺到他的情緒平靜多了,練習的時候也漸漸有了些笑容。
一邊上課我不禁想,從小孩的一言一行,不難想像平常家長怎麼對待他,怎麼跟他說話。如果我也像他一樣才四歲就常常受到這類威脅,心中不也會像這樣充滿將被拋棄的恐懼嗎。小孩不知道怎麼表達這份恐懼,只能升級暴力的行為得到更多關注。
其實這個孩子也沒什麼心眼,上課的時候一邊練習,我們一邊畫老鼠,順便對這些老鼠品頭論足,看看哪些老鼠長得比較歪醜,哪些比較好笑。看到他對著歪歪的老鼠開心地笑,我想他是個感受力敏銳,善於觀察的孩子。
下課的時候我借他一堆玩具玩,並且一直在媽媽面前稱讚他,說他上課時心思細膩善於觀察,是個好孩子。媽媽有點詫異的看著我,順便說了說早上他對大家拳打腳踢不想來上課的事。礙於時間我沒有說得太多,只提醒媽媽多稱讚他,他會很有動力練習。
結束話題時小孩從門邊溜出來,臉上帶著燦爛的笑容,和一小時前判若兩人。
「媽媽我今天玩得好開心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