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齊說過，『所有的歷史都是當代史』，所以，我們研究歷史人物的意義主要在於我們現在是否贊同他的行為，而不是評價他的功過。歷史人物肯定有局限性，特別是長期封閉的中國文化中產生的歷史人物，更是如此，我們不能以現在的價值標準來苛求歷史人物。簡言之，當我們批評歷史人物時，我們的意思是我們現在再也不能提倡這樣做了，而不是在苛求歷史人物。
岳飛因極力主張和致力於抗金而被後人尊奉為『民族英雄』，後人稱他的行為為『忠君愛國』，並附會一些的傳奇與偽託。但我並不認為這些偽託不具有意義，雖然它們與歷史上真實的嶽飛有距離，但卻反映了民族的精神實質。在這個意義上，它們是真實的。
岳飛是抗金，反抗金人對宋朝的侵害，想要收復宋朝丟失的領土。但他的目的卻不是為了解救受金人奴役下的漢人，而是為了他個人的功名。岳飛的《滿江紅》的主旨就是博取功名，所謂『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對金人奴役下的漢民，可曾有一點的憐愛？ 可曾有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的想法。他的恨，他的恥，都是為了皇帝，而不是為了受金人奴役的廣大漢民。但按照當時的標準來衡量，他的這個動機是沒有什麼問題的，是值得稱讚的，為許多人所共有的。例如《水滸》中的宋江，經常口中念叨的就是，『日後去邊上，一刀一槍，博得個封妻蔭子，久後青史上留一個好名。也不枉了為人一世』。《左傳》中也說：『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漢朝的班超也說過：『大丈夫無他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
還有山東老兵辛棄疾，最熱衷於功名了，寫了許多哀歎功名不就的詩詞。特別能說大話，居然放出『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的豪言。真是說大話也不怕閃舌頭。也就欺負南宋皇帝軟弱，要換成明朝清朝，不治個逆天大罪才怪。了卻了君王天下事，那不自己就成君王了嗎!
雖然古人也有關懷民間疾苦的情懷，如杜甫。也有消極反對功名的出世思想，如《紅樓夢》中的《好了歌》：『世上只道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還有對求功名的指責，『一將功成萬骨枯』。但這些不是主流價值，主流價值是『中於事君，立身行道，揚名於後世』。
按我們現在的標準來看，單純以建功立業，青史流名為目的的行為就是不對的。將之說成是『忠君』到不矛盾，但不能將這種行為美化為『愛國』。所謂『愛國』，就是要免於人民受奴役，不管是受異族統治者的奴役還是受本族統治者奴役，都是必須反對的，這才叫愛國。所以，只有為了自由去抗爭，才是『愛國』，才是有意義的。
2011年12月27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