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原生：沒有被覆蓋的樣子

我對許多的昆蟲有自然熟悉感，甚至是喜悅的心。光聽蟬鳴，我就知道這是小綠蟬還是大頭蟬，大頭蟬會在樹幹上，小綠蟬會在菅芒叢間。光聽聲音我就知道在哪個草叢的葉梢上能捉到牠。還有日落前，漫天飛舞的蜻蜓是成群的模樣，我都覺得是來看我的，大概怕我無聊。自戀的心原來自小就萌芽，不用人教，自然生長。

還覺得花都要是香的，不香的花就有問題。誰給我這樣的觀念呢?爺爺家門前面那一棵老桂花樹，便是第一印象。旁邊叔婆家是整排的七里香，每次一開花，我經過，若剛好還有微風吹拂，襲來的陣陣清香都覺得自己是仙女下凡，也剛好前面是斜坡，順著往下走還真覺得幻想有理。再往上走到祖厝的三合院，有含笑、玉蘭。這也難怪我對香花植物有某種依戀的歸屬感。這導致成年後的我，對香水有種難言之隱。更正確的說，那會撕裂我記憶裡的香氣純粹，有種分崩離析，像找不到回家路的恐慌。所以，我一直沒有告訴別人這件事，畢竟在很多社交場合擦香水是一種禮貌，我得練習讓升上來的恐慌好好冷靜啊。

有天，我爸回來爺爺家問我說：要不要去看妹妹？我說妹妹是什麼？他說還在你媽媽的肚子裡，我帶妳去找媽媽。再來的畫面跳到一個陌生的房間，其實那是醫院。我媽的肚子好大，躺在床上，我媽看起來不太舒服的樣子。我不知道我來看她能幹嘛？我並沒有看到妹妹。現在想起來只覺得我爸很天才，老婆要生孩子了，帶著根本沒相處過幾次的老大來醫院添亂。很多年後，我媽帶著青春期的我去這家醫院看婦科，醫生一看到我，以為我是他當初接生的孩子，但我也不知怎麼的，直覺就告訴我妳不是他接生的，我並不是在這家醫院出生的。很奇妙的一件事情是我出生的醫院，我至今沒有再進去過。但是我總在出生醫院的附近活動，那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感覺，沒有原因的。

我對肉類噁心，對魚類和海鮮卻不會，和爺爺奶奶住的時候便是這樣。回到父母身邊，他們很疑惑為什麼我對肉類排斥，豬肉是第一名，次之是雞肉。他們花了很多年的時間勸說吃肉對身體營養有幫助。我永遠是挾了一塊放進嘴巴，嚼了幾口，再痛苦的吐出來開始哭拒絕再吃。我大概到小學六年級可以接受吃豬瘦肉、雞胸肉，雞腿肉在當時我還不敢吃呢～這時候我媽覺得我徹底的怪。奇怪的是，我接受牛肉，大概在小學三年級左右，反正是各種實驗。

那種孤寂感很深，是一家人卻覺得像是一個人。我在還是小孩的時候就知道我在他們眼裡太不一樣了，他們不知如何是好，就急著把我同化成他們要的樣子。所以我的腦袋一直有離開的念頭，因為我不屬於這裡，我看到各種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