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的街燈,明滅在街頭;
獨自對窗,凝望月色,
星星在閃耀。
我在流淚,我在流淚,
沒人知道我……
夜晚歸來,車行於暗夜的溫暖街燈下,父親的歌聲劃破了寂靜,是父親生前最愛邊工作邊唱的那首歌正灌溉著我的思念。
今天是先生家族祭祖的日子,結婚幾年來,原先對這個日子沒甚麼特別的感覺,就是行禮如儀的準備著供品,跟著家人一起拜。因為這個家族裡的長輩,我還來不及一一認識,也未曾聽過關於他們的生命故事!
然而是父親教會了我。一天清晨拿著香祭拜祖先時,突然想著、感念著,若不是這些先人們締造了家園,傳承了血脈,今日我不會有這個遮風避雨的家。曾經女兒跟我說,媽:「爸爸跟我同姓耶!」這是逗趣的歡樂時刻,女兒:「是妳跟妳爸爸同姓啦,妳搞錯先來後到的順序了啦!」媽:「為什麼我有遺傳妳的屁股翹和Q彈,爸卻沒有!」女兒呀:「妳跟我有血緣關係,妳爸跟我沒有可沒有血緣關係呀!」是呀,本來全無血緣關係的兩個人,卻成為家人;雖說未曾見過這些先人們,也沒有血濃於水的緣分,但是祂們培育了我最親的家人,在香煙裊裊上揚的氤氳中,心裡默念著對祂們的感謝。
車行中,傳來福哥podcast採訪良醫朱為民醫師的訪談,朱醫師談及對於一個癌末病患的陪伴。他提及一個已癌末的病人住院,孩子還很小,先生知道太太癌末,兩個人面面相覷,整個房間充滿沉重的氛圍。一開始朱醫師也不知該說甚麼,後來他選擇陪伴,就僅僅只是坐著陪伴這一家人,靜靜地坐著陪他們半個小時才離開。剛好這幾日在臉書〈全程安寧居家護理所〉社團中,看到有人分享朱為民醫師的約束照護體驗,手腳被綁住、躺在床上2小時就感到生不如死,那臥床的長輩呢?
還好父親的最後一程,我們選擇了一條讓自己不會後悔的居家安寧之路。爸的居服員阿娟告訴我們說:「你們的父親是全世界最幸福的病人,身上沒有插任何的管子,全身乾乾淨淨!」是的,就跟我們當初來到世上時一樣,乾乾淨淨……
是這段訪談勾起了深埋的思念,上週是百日紀念,媽媽說一早就聞到了父親臨終前每次洗完澡擦的乳油木果乳霜的味道,她深信父親一定有回來。心裡原笑著母親是因思念太深,才會有這種錯覺,我也以為自己已經調適好,也已經習慣了沒有父親的日子,然而父親的歌聲已迴盪好幾日了,彷彿他還在店裡邊做著裁縫邊哼著歌,那樣的時刻是幸福的!
父親是一位專業的裁縫師,因此他很喜歡幫我買衣服,一次在台中榮總的回診治療中,看到一件剪裁瘦削的藏青色外套式有拉鍊的外衣,就硬是要幫我買,這件衣服,現在掛在衣架上,成為父親留給我的紀念。
現在如果問我最喜歡做的家事是甚麼?我會回答:摺衣服!這還得追溯到小時候,媽媽分配了家事後,弟弟們總是逃避,最後家事全落到我身上。我原本最討厭的工作是收衣服、晾衣服和摺衣服,因為一家五口的衣服數量不算小,但是不能總是討厭,因此我開始試著找這些工作有趣,或是可以比較省事的方法。例如:把衣服排列整齊、褲子另外晾一邊,這樣收的時候就不用特別分類,同類型的衣服放一起,摺起來方便許多。一開始摺衣服,覺得怎麼摺都醜,便開始研究百貨專櫃的衣服到底是怎麼摺的,開始學著百貨專櫃的摺法,現在我已練就不用一秒可以摺一件百貨公司摺法,看到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便有超大的成就感與滿足感!
女兒傳承了我摺衣服的技術,青出於藍,每回交代摺衣,總能以出奇快的速度完成任務。她對於布料材質的敏銳度比我更高,最喜歡捧著最近新買的被子一角,細細地撫摸說:「好舒服呀!」
「走了啊,妳是在想甚麼?」原來想得入神了,沒留意到今天的祭祖儀式已結束了。漫天的金紙香灰到處飄,今日祭祖的人數眾多,整個火爐的溫度非常高,快步離開化金處,準備回程了。又是車上,耳中又響起了思念的聲音:
啊~啊~,誰在唱呀,遠處輕輕傳來。
想念你的,想念你的,我愛唱的那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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