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獅潭賞螢火蟲

每年母親節，家族照例會團聚慶祝！今年提早一週，一方面可避開交通壅塞，另一方面兒子5/24、25要參加基測，第二個禮拜天距考試太近，怕增加他心理壓力。

妻提議不如5/3星期六傍晚去獅潭賞螢，與台北、中壢的弟弟們約在義民廟會合，再往山裡去。孩子小時，這個季節到獅潭看螢火蟲，順便賞賞油桐花，是持續多年的｢傳統｣之一，尤其清華校慶多半在4月底的週末舉行，兩者可以結合，總是約同學共襄盛舉，賞完螢後殺到新竹鴨子家｢狂聊痛飲｣，隔天回母校系館去混一天。但自女兒升國三以後，就不曾再全家出動了。

知道獅潭山裡的賞螢聖地，是因為妻的大學同學香！她的父母買了塊附有鐵皮屋的小山坡地，三不五時去住個兩天，在週遭種種蔬果，山居的第一個4月天，驚喜地發現了漫天螢火的奇觀。她邀我們去時，女兒還在讀幼稚園！往後我們也引領了些親人、朋友，以香家的產業為根據地，每年來個｢螢火嘉年華」。早期都會過夜，下午到溪裡戲水，傍晚布下蝦籠，隔天一早收成，炸溪蝦佐啤酒。晚餐自炊自食，有時烤肉，吃著聊著，天暗了下來，螢火一星一點出現，大約7點多達到高峰。

印象最深的一年，向晚時分下起了濛濛細雨，天黑後雨停了，螢火蟲多到不可思議，隨時隨地朝身上撞過來，簡直像走入夢境一般。其它的年份，雖總也不少，但哪能和｢夢」相比？那一年最可惜的是寇鳥，帶著妻小和老媽初次來，不料在戲水時寇嫂滑了一跤，傷了尾椎，只好回家休息，就此錯過，往後他再帶孩子來了幾次，卻很難想像｢比現在還多」會是怎樣的景象。還有一年，和鴨子、邢胖、易鳥等家庭來露營，觀罷螢火蟲，在空地舖了蓆墊躺著仰望星空聊天，一個晚上數了十幾顆流星。

九二一地震隔年去時，不無滄海桑田的擔心，怕螢火盛況不復當年，幸好沒有，但部份環境還是起了大變化，在香家小屋上游處，我們戲水捉蝦地點之一，幾乎全被石塊掩埋，不目睹難以相信自然力量的巨大。而下游處更常去的地方則似又一如往常。然而十幾年下來，影響這個地區最大的還是人類！香的父親因身體不佳，把產業賣了，接手的是香的阿姨，大興土木蓋了棟頗為壯觀的別墅，我們最常戲水的溪流上方造了座水泥橋，以前通往溪床的私房小路已難尋舊跡，而附近土地多少有些新的利用。感覺上螢火蟲一年少似一年，但也或許只是心理作用吧！希望！

兒子星期六其實也要到校上整天的課輔，一般國三生加強班都是如此，自然是教改｢德政」之一，我們說服他請2節課的假，15:00出發，16:30抵達獅潭義民廟集合，約17:00到了賞螢點。昔日戲水地點如今在水泥橋下，舊路既滅，另闢新途，撥開人高的芒草，仍可勉強下溪，但早就沒了當年特備泳裝下水的興緻。

18:00出頭，徘徊在前香家小屋附近，一名婦人從別墅院邊矮牆探身說：｢你們不要到溪裡去喔！我們這裡是護魚區，有巡邏隊，抓到會罰錢！」

｢哦！」我心想，都去過了：｢不會啦！我們不會抓魚。｣

｢你們是來看螢火蟲的吧！？也不要再去跟人家說這個地方，我們也在保護螢火蟲！」

嗯！愛家愛鄉的環保意識抬頭，也是好事，但十幾年來，我們直接、間接已不知告訴多少人了。

｢妳甘是香的阿姨？」妻突然問她：｢我是香的同學小俠啦，大學的時候去住過妳家！」

｢哦？小俠喲？……」她睜大眼猛瞧了妻一陣：｢那快進來！快進來！坐在我們院子裡看螢火蟲最好......」也不知是不是真記得，但她立刻展現了鄉下人的熱情，把我們一大家子都讓了進去，又搬椅子又煮湯又炒青菜的，還要打電話給香，告訴她老同學來了，只可惜一直沒聯絡上。而就因為這層｢老同學」的關係，儘管｢景物全非」，我們仍得以悠哉地坐在舊遊之地的新別墅裡，配主人煮的湯、炒的菜，吃著自己帶去的野餐，等候著星星點點的螢火自週圍的黑暗中漸次浮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