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吳澄《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小滿,四月中。小滿者,物至於此小得盈滿。苦菜秀。」[1]這個季候,麥類籽粒已飽滿,但未成熟,稍後,苦菜的枝葉已繁茂。
小滿是「中氣」[2],五月之「中」,對應於雙子宮(小滿~夏至)[3],乃第三宮,陽性、風象、變動;在養生上,要「
未病先防」,飲食以清淡袪濕,少辛辣、油炸、甜膩。有人問:24節氣,小寒之後有「大寒」,小暑之後有「大暑」,小雪之後有「大雪」,唯小滿之後無「大滿」(有「芒種」),是何意[4] ?或說是
「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到頂必落,盛極必衰;唯小滿,才有永續的動力。五月之後,溫度漸升,雨水增多,人心易煩躁,應以「小滿」自我調節而平心靜氣。
一、小滿
古人常借用「小滿」的節氣,引申發揮於「人事」之智慧與美感。
1.處世的智慧:
凡事且留三分,從容往來其間。《易·謙卦·彖》:
天道虧盈而益謙,地道變盈而流謙,鬼神害盈而福謙,人道惡盈而好謙。謙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終也。
《書經.大禹謨》云
滿招損,謙受益,時乃天道。
《老子》: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
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損之,不足者補之。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長久。
《莊子.秋水》:
知時無止,察乎盈虛,故得而不喜,失而不憂,知分之無常也。
得者時也,失者順也,安時而處順,哀樂不能入也。
宋.法演禪師「四戒」:
一曰勢不可使盡,使盡則禍必至;二曰福不可受盡,受盡則緣必孤;三曰話不可說盡,說盡則人必易;四曰規矩不可行盡,行盡則人必繁。
南宋.王伯大《四留銘》:
留有餘,不盡之巧以還造化;留有餘,不盡之祿以還朝廷;留有餘,不盡之財以還百姓;留有餘,不盡之福以還子孫。
明.洪應明《菜根譚》:
事事留個有餘不盡的意思,便造物不能忌我,鬼神不能損我。若業必求滿,功必求盈者,不生內變,必召外憂。
天道求缺,不可求全;君子之道,泊然無求。勢不多使,自然悠久;盛時易逝,衰時即來。花未全開,月未全圓;功成之時,隱退為上。
悔者,所以守缺而不敢求全也。小人則時時求全,全者既得,而吝與凶隨之矣。
慎守者,但有二語:曰「有福不可享盡,有勢不可使盡」而已。
管子云:「斗斛滿則人概之,人滿則天概之。」
昔人「花未全開月未圓」七字,以為惜福之道、保泰之法,莫精於此。
又名其書齋曰「求缺」;並寫下《求缺齋日記》。
倒過來看,所謂「
全則必缺,極則必反。」《呂氏春秋·博志》;「
物極則反,命曰環流」《鶡冠子·環流》;「
凡物,歲久則為妖。」《閱微草堂筆記》[5]。因此,
「話到嘴邊留半句,理從是處讓三分」;「有權須放手,得理且饒人」;「歸師勿掩,窮寇莫追」;為什麼? 好的是「
人情留一線,日後好相見」;壞的是「
狗急跳牆,蛇逼反噬」。
2.生活的美感:
在已滿而未熟之時,讓人有一分含蓄與憧憬,《論語.八佾》:
關雎,樂而不淫,哀而不傷。
宋.邵雍〈安樂窩中吟〉:
美酒飲教微醉後,好花看到半開時。這般意思難名狀,只恐人間都未知。
宋.蘇東坡<觀潮>:
廬山煙雨浙江潮,未到千般恨不消。到得原來無別事,廬山煙 雨浙江潮。
宋.蔡襄(1012-1067)〈十三日吉祥院探花〉:
明.洪應明《菜根譚》:
清.李密庵《半半歌》:
酒飲半酣正好,花開半吐偏妍。
看破浮生過半,半之受用無邊。半中歲月盡悠閒,半里乾坤寬展。
小滿的境界,是「留白」,不必填滿景物或色彩;因為,畫中的留白,是靈魂往來的場所。鄭板橋<教館詩>:
教館本來是下流,傍人門戶度春秋。半飢半飽清閒客,無枷無鎖自在囚。
養生之道,食不過飽、衣不過暖,留三分飢寒。所謂「滿瓶兒不響,半瓶兒晃蕩」,半則未滿,仍有空間,也就是動態「進行中」,有發揮、創作的可能性。散曲有「一半兒」:一半兒推辭一半兒肯、一半兒胭脂一半兒粉、一半兒難當一半兒耍……,「半推半就」「半苦半樂」「半晴半雨」「半濕半乾」……,最是撩人心坎。
如所引述,小滿而未全熟、半奏而不終曲,則於智慧上圓融、於美學上圓潤,人生總在路途中,已知歸處而不急於到家,優游涵泳、細嚼慢咽,遠瞻而不躐等,積極而不著急。或許可緩衝一下現代社會的忙茫盲、貪坍癱,生不知何來,死不明去處[6]。
二、未濟
與此相關的是《易經》,在第63卦「既濟」(陰陽配合、各居其位)之後,緊接第64 卦「未濟」(物極必反,一元復始)。既濟與未濟是綜卦(反對),也是錯卦(旁通);《序卦》云:
有過物者必濟,故受之以既濟。物不可窮也,故受之以未濟終焉。
這是說,天道循環,無始無終,「未濟」是始卒若環的另一起點,《淮南子.說山訓》:「終而復始,轉無窮之源。」又,未濟者,事未成辦之前,察而後動,以免於受騙而遇險。其《象》曰:
火在水上,未濟,君子以慎,辨物居方。
事物的完美與缺陷,是相對伴隨的。《老子》:
有無相生,難易相成,長短相形,高下相傾,音聲相和,前後相隨。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
大盈若沖,其用不窮。
《莊子》:
道無終始,物有死生,不恃其成;一虛一滿,不位乎其形。年不可舉,時不可止;消息盈虛,終則有始。(秋水)
消息滿虛,一晦一明。……生有所乎萌,死有所乎歸,始終相反乎無端,而莫知乎其所窮。(田子方)
清.龔自珍據此而作詩一首:
未濟終焉心縹緲,百事翻從缺陷好。吟到夕陽山外山,古今誰免餘情繞。
人生不能重來,回首過往,餘情難消,如何藉缺陷而求完美,轉夕陽而成朝日?
李叔同<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瓢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7]
歌詞中亦有這種未濟的餘情繚繞。古詩:「
人生不滿百,常懷千歲憂;……爲樂當及時,何能待來茲?」有限的人生,該如何利用? 及時行樂,或自求成就? 雖曰「
見仁見智,各適其性」就可以了,不須與人比較;但娑婆的人間,再怎麼找樂子或成大業,總不離「無常」故「苦」,蘇軾云「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既然如此,就不強求(有求皆苦,患得患失);若志不在此,就得過且過,不在乎全與滿、既濟與未濟,《老子》云「
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因此,或如台灣布袋戲
海殤君云:
慾海沉浮名利爭,石光電火步此生;風塵情事揮不盡,觀世不笑是痴人。
人生的境界,若半實半虛、忙中偷閒,或許仍游刃有餘;若既成既濟、滿而無缺,則可能舉步維艱了。
小滿,既半「滿」,也半「空」,是觀點(樂/悲)、心態(正/負)的不同,若各取其半,則允執其中(中庸),或腳踏兩船,似有能屈能伸之餘地;若全滿則全空,物極必反,到了終點,或停滯、或麻痺,乃至若無所有。半似不及,全則太過,寧可持谦守缺,如《老子》云: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銳之,不可長保。金玉滿堂,莫之能守;富貴而驕,自遺其咎。功遂身退,天之道。
「小滿」、「未濟」的世間情理,申論如上,這是中國古人處世接物及靜觀自得的極致,以此為鑑,足可過一個「儒、道」兼融而寡慾清心的生活。然而,若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則須佛法的出世智慧與修行。
三.半滿二教,正好念佛
《佛學大辭典》云:
曇無讖三藏依之判一代教,立「半、滿」之二教。謂小乘為半字教,大乘為滿字教也。《大乘義章》一曰:「……聲聞藏法狹劣名小,未窮名半。菩薩藏法寬廣名大,圓極名滿。」
隋.吉藏師《觀無量壽經義疏》:
以小乘不明十方佛,但明三世佛,故為半字,故名不了義。以大乘具明十方佛,及三世佛,故名滿字,故名了義經也。
依此,雖以滿字教為大為勝,亦不廢半字教之為基為漸;《長阿含》卷1:
佛漸為說法,示教利喜:施論、戒論、生天之論,欲惡不淨,上漏為患,讚歎出離為最微妙清淨第一。
爾時,世尊為婆羅門如應說法,示教利喜,次第為說施論、戒論、生天之論,欲為不淨,苦惱之本,出要為樂,廣示眾善白淨之法。
修身之道,是有修學次第的,……「登高自卑,行遠自邇」,原是不容躐等的。佛法也是一樣,佛說:「佛法如大海,漸入漸深」。[9]
「不先學小乘,後學大乘,非佛弟子」[10]。……大乘根性要有小乘的基礎;小乘就是徹底放下,大乘是放下之後又全面提起。
佛法雖有五乘、三乘、大小乘之分別,其實皆佛方便施設,終為導引眾生入大乘佛果。……聲聞、緣覺乘雖未究竟,卻為究竟大乘之基礎,……故真正大乘,必不悖離中小乘與人天乘,而是包含之,且超越之。
這是迴半字之成就,向滿字之進修,迴小向大,以出離心、八正道為基礎,而發菩提心、行菩薩行。
(源信)《往生要集》上卷講,「周遍法界,拔苦眾生」。……淨土的範圍很廣,周遍法界全包了,理事、性相、因果統統包了。那這就是個滿字教。……阿彌陀佛攝取一切念佛眾生,……到極樂世界成就圓滿的智慧、圓滿的德能,讓這些人再到十方世界去教化眾生。
淨土門乃大乘法,是滿字教,且「念佛往生淨土成佛」,全仗「阿彌陀佛」本願功德力之加持、攝受;如此佛力救度之果地法門(純他力之信願行),可說是滿中之滿,不計較眾生的善惡、智愚、賢否…….種種世間的差別相,尤其對「末法五濁」煩惱重、福報缺,必墮地獄而無力自救的極惡眾生,特施援手,立撮即行,不任其淪落而絕望。如善導大師之「機、法」二種深信,取其極致(下下機 vs上上法)以拉開其距離(心理上的遙遠:「從是西方,過十萬億佛土」),造成的對比、反差,讓人自知於「我」無望而唯「佛」是賴,只能捨自(凡)從祂(佛),而成就了「
機法一體,
生佛不二」的淨土信仰(不再是我,而是彌陀)。
《徹悟禪師語錄》云:
此一念佛法門,如天普蓋、似地普擎,無有一人一法能出其外、不在其中者。總佛一代時教,三藏十二部,半/滿、權/實、偏/圓、頓/漸種種法門,無非顯示唯心自性,圓成無上妙覺而已,得非總一大念佛法門耶?不唯宗/教兩門如是,即普天之下,士農工商,諸子百家,縱不欲念佛、不知佛者,亦不能出於念佛法門之外。以彼去來動靜,咸率此道,百姓日用而不知也。所謂「一氣不言含有象,萬靈何處謝無私;夾路桃華風雨後,馬蹄無地避殘紅。」
滿實圓頓的淨土教,超越了二元對立的法門判釋,入於不思議的功德莊嚴,往生者之「
自性彌陀,唯心淨土」及「
心佛及眾生,是三無差別」的體悟,乃自然熏發(在純淨無為的環境中,由外緣而
熏發內因,乃至全然的滅罪斷惑,開顯本有無礙之智)[11],不須自覺的加工用行。善導大師《法事讚》:「
六識縱橫自然悟,未藉思量一念功。」
在娑婆念佛而迴向西方淨土,這是命終往生之處,雖不免多劫以來俗情之煩惱,但餘音繞樑而無所攀緣,終歸於寂靜;繁華落盡見真淳,業習消歇得清淨。比喻而言,世間的念佛人,如腳踏兩條船—業力(娑婆)+願力(淨土):不斷煩惱得涅槃分、已非娑婆久客。以厭穢欣淨的出離心,乘佛力而發往生成佛的菩提心,此或可說是亦半亦滿,非半非滿。
以信願念佛(稱念彌陀名,乘佛本願力)為往生之引業;以蓮花化生、莊嚴國土為滿業之正報與依報。往生之後,引業、滿業皆相同;阿彌陀佛的悲願攝受,無作意、無差別,同階不退,圓滿成佛:
彼佛國土,清淨安穩,微妙快樂,次於無為泥洹之道。其諸聲聞、菩薩、天人, 智慧高明,神通洞達,咸同一類,形無異狀;……顏貌端正,超世稀有,容色微妙,非天非人,皆受自然虛無之身、無極之體。
或如第22願所示:
他方佛土,諸菩薩眾來生我國,究竟必至一生補處。除其本願[12],自在所化;為眾生故,披弘誓鎧,積累德本,度脫一切;遊諸佛國,修菩薩行;供養十方,諸佛如來;開化恆沙,無量眾生,使立無上正真之道。超出常倫諸地之行,現前修習普賢之德。
此願中有「必至補處、自在所化、還相得益」三事。[13]極樂國中一切(天人)菩薩,可說是依報唯一,正報亦同,同享實報土,同感金色身,同得阿彌陀佛內證、外用之無量功德(光壽如同大願王),本質上與佛一體,且引滿(總別)皆圓、依正不二。
道綽大師《安樂集》云:「寄花五淨,風日不萎;附水靈河,世旱不竭。」若將我們無常短命的花、暫有易乾的水,寄附於極樂世界,就能永遠的鮮麗、暢流,不受風日的摧殘而凋萎,不因世間的乾旱而枯竭。以「娑婆」殘缺之身命、有漏之業報(今生所有之聰明、資財、善行、福報),寄附於「淨土」圓滿之壽量、無漏之功德,則不受任何內因外緣的侵害、損傷,光壽如同大願王。
《荀子.王制》:「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四者不失時,故五穀不絕,而百姓有餘食也。」莊稼如是,愛情如是,人生如是。明.
《三山來禪師語錄》卷14<石龍吟>:
「春耕夏耘秋收冬藏,現成公案莫思量,若思量,眼前錯過,何處可承當。」或可擬之於信佛念佛而往生淨土之心路:春耕(信受願生)、夏耘(相續稱名)、秋收(心得決定)、冬藏(命終往生)。但更能表達念佛人心境的是:「
行住坐臥常念佛,春夏秋冬恒吉祥」;也就是24節氣的念佛,除了因應其陰陽寒暑的變化,而配合以謀生及養生之外,亦可
隨作務,隨念佛,以此調身並調心,也就是一年四季365日,從早到晚,日日時時,隨處隨心,想到就念,嘴不停舌,讓念佛成為生活重點、三業常態;擴而大之,各種境遇、各種心情、各種行業、各種.......,都自動的念佛相續,讓彼此的念佛之聲,充滿口耳心田及人際空間。試拈一首:
「春夏秋冬皆念佛,苦樂憂喜常稱名;貧富貴賤無條件,士農工商同往生!」若一切時節、一切情境、一切生涯、一切行業,皆能安住於念佛,必然「佛增信心人增願,喜滿乾坤福滿門」,如蓮池大師<
普勸念佛文>略舉二十種人(十對):富/貧、老/少、閒/忙、聰/愚,……乃至持經、看律、參禪、悟道,一切狀況,都是念佛的「正好」因緣[14],不須觀望,也無可迴避。
明.幽溪傳燈<淨土法語>:
如見眷屬,當作西方法眷之想,以淨土法門而開導之。……若生恩愛想時,當念淨土眷屬無有情愛。……若生嗔恚時,當念淨土眷屬無有觸惱。……若受苦時,當念淨土無有眾苦,但受諸樂。若受樂時,當念淨土之樂,其樂無央。凡是所歷緣境,皆以此意而推廣之。則于一切時處,無非淨土之助行也。
這是很實用、很當機的對治法,轉一切苦樂順逆之境界為念佛往生之助行。果能如是,一年四季,廿四節氣,一日三餐,廿四小時,常無閒事掛心頭,皆是念佛好時節也。以此專純不雜之心念佛,相應於彌陀之大悲本願也。
<淨土法語>又云:
古德云,諸佛心內眾生,塵塵極樂;眾生心內諸佛,念念證真。故彌陀即我心,我心即彌陀;未舉念時,早已成就;纔舉心念,即便圓成。
為何如此? 因為「感應道交,為有此理」;是故,念佛之人,三業浸潤於彌陀之光明中,所思所行,為佛攝受,不離於淨土之信願,功不唐捐,必得圓滿。
徹悟禪師<
念佛伽陀>亦云,一句彌陀,「滿十大願」、「圓滿菩提」,乃至於滿「檀那、尸羅、羼提、毗梨、禪那、般若」六度。因此,一句彌陀「愈多愈好,如人學射,久習則巧」,「證三不退,祇此一生,便補佛位」:
已知安養是吾家,歸去休教路更差;不念塵緣唯念佛,珍池高占寶蓮花。
空澄海湛寂光土,日照天臨法界身;父子相逢重會合,一團和氣滿門春。
阿伽陀藥,……萬病總治,此而不知,可痛惜哉!知而不修,及修而不專心致志,更為可痛惜也已矣!
又<覆露園居士書>:
學佛而不欲做大通家,專心致志於淨土法門,可謂宿有慧根,具擇法眼矣。
結語
娑婆人生,本質上無常多變,總是苦多樂少,或唯苦無樂,老病死、求不得,活得很忙碌、很辛苦,雖換得了暫時的溫飽,卻得不著恆久的平安,內心的焦慮、恐懼,轉為意識的盤算、競較;人我之間,既期待又相害,如《論語.陽貨》云「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該如何保持「適當的距離」?這不只是智慧,也是美感,因此,有所謂「小滿」「未濟」的體會與抉擇,順應於世間的殘缺而表現為人格的謙退,這是識時務的不得已,如
《莊子.人間世》云「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看似給了彼此妥協的台階、迴旋的餘地,而進可攻、退可守,其實是委曲求全,難免於壓抑(積鬱)成疾。這些人生的陰暗、勘忍,在佛教看來,是「無益之苦」[15],應遠離,可解決的,如上文引述「半、滿」(權/實)二教的修習,可獲得不同程度的解脫;然而,在當今末法五濁之世,求其最簡易、最速成、最究竟、最圓滿的法門,唯有「
念佛乘佛願,往生安樂國」,消業滅罪,補處成佛,才是滿中之滿的根本之道。若對此特別法門有所體認,而真信(信受彌陀救度)、切願(願生彌陀淨土),則
必歡喜踴躍、專心致志的稱名(專稱彌陀佛名),且從此刻起,念念不間斷,日日是好日,時時念佛時,人生的一切緣與境(廿四節氣、三教九流、五欲六情……),都成了助行,而「正好念佛」!清.
普能(真)嵩禪師(1794~1868)<淨土詩>[16],述及了人生各種「情境」的念佛,如生老病死、士農工商、耕讀漁樵、行住坐臥、十二時辰、廿四節氣……,最為完整,可供參考,如云:
小滿持名意味長,一塵不立最清涼;日催炎帝由他去,氣尚清和念自強。心裏有塵皆是妄,胸中無事亦非盲;勸君早發西方願,免使塵勞終日忙。南無阿彌陀佛
[1] 《爾雅》:「不榮而實謂之秀,榮而不實謂之英,此苦菜宜言英也。」
[5]清.葆光子《物妖志》:天地之大,無所不有。意想所至,即成實境。……一孔之士,眼簾淺隘、視界拘牽,偶爾眩異,咄咄呼怪;其實事之至奇,無非理之至常,尋求厥故,要非玄隱。我之一生,所見幾何,所聞幾何?不得謂目所未及,耳所未聞,遂可任臆妄斷,謂天下必無此事,古今必無此理也。
[9]釋宏印<
法的修學及次第 >:有人以為需先修學小乘法的羅漢果位,再「迴小向大」進修大乘法的圓滿佛果,這種為「迴入大乘」。另有人以為可以「直入大乘」, 聞大乘法 ,發菩提心,直接起修菩薩道的六度廣行,趣入佛果。……「法」的修學及次第,契何種根「機」,聞何種義「理」,從歷史佛教而言,宗派之見,紛然雜沓,實難有一統之定論也。
[13] 菩薩度生,任運大悲,如普門示現,隨類應同,自在無礙。即《莊嚴經》所言「我令隨意,而作佛事。」
[14]圓瑛法師
《勸修念佛法門》<念佛普攝群機>第十云:
「念佛法門,對上中下三種根機,無機不攝。……今略舉十種人正好念佛,請各三思,趕快發心。……舉世之人,無一人不可念佛。是念佛一法,可以普攝群機也。」所舉「出家、女界、聰明、愚癡、富貴、貧賤、老年、少年、有子、無子」十種人,不出蓮池大師的範圍。
[15] 《根本說一切有部律》:「身語意業不造惡,不惱世間諸有情。正念觀知欲境空,無益之苦當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