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一件事:為什麼性騷擾和性侵案件,在這社會中這麼難舉證、這麼難處理?
除了這些事件大多是在四下無人,沒有其他人證的情況下發生之外,我認為最主要的原因是:女性敘事(narrative)在這強調理性、客觀的社會裡是受到打壓、不被採信的。
什麼是女性敘事?
#metoo 那些受害者的自白,通通都是女性敘事的一種。裡面包含了客觀的事實描述(包含時間、地點等),還有主觀的感受(恐懼、不舒服)。過去有許多受害者的敘述之所以不被採證,是因為創傷或個人因素,使他們在述說的時候「情緒失控」,或是記憶顛倒,這些都不符合「客觀證據」的合理性。現在多虧教育普及,使的許多受害者(大多為女性)有能力「理性」整理述說過程,所以更多人可以「理解」他們受害的過程和受到的傷害為何,但這同時也更加深「不理性」敘事不被採納的困境。
先從一部美劇說起,《怪奇物語》劇情背景設定在1980年代的美國小鎮,裡面發現幾個性別議題的探討,都很真實有趣。先是從第一季到現在,基本上發現事情不對勁、看起來歇斯底里(相信我,任何人發現劇中那些事情,真的很難不歇斯底里)、不理性一直往前衝(要去對付怪物或尋找真相)的,大多都是女生的角色,而男生的角色大多數時候都必須瞻前顧後、必須理性思考,只能慢半拍的做些體力活(搬東西、用武器對付...)來支援的。
因為關注性別議題的關係,我也常思考這社會為什麼常常不相信女生的說詞,總是說女生不夠理性、想太多、太敏感,甚至有男跨女的跨性別者說,他變成女生之後,發現原本常被採信的建議,換成女性身份之後,幾乎總是被忽略。但其實我也發現,自己對於上述具中那些女生那樣的樣貌( 看起來心神不寧、歇斯底里又不聽勸)其實也很受不了,也會想說,他們要是在我面前表現成那個樣子,我恐怕也會覺得他們有病或需要看醫生。
遭遇性騷擾的受害者所面對的,其實跟《怪奇物語》中主角們面對到的超自然怪物很像,都是「不理性事件」,因此人很難單純靠理性在理解、述說、命名這些事情,但局外人或沒看出其中不理性卻又確實存在的問題的人,只能用理性來理解,並駁斥當事人不理性的敘述。
除此之外,我們會對於這些敘述的內容、語氣、樣貌、方式有這些印象和感受,某部分是社會建構而來,有人大概會想說,什麼都要說是社會建構,到底煩不煩?應該這麼說,人有理性,也會認同理性,但人本身存在著理性與感性,所以應該是同時理解、肯定理性論述與感性敘述的,但為什麼這社會即使在網路、輿論上看起來都能同理受害者的自敘,在制度實際執行時,卻無法將這種敘事納入考量來做出判斷與處置?某部分而言,這與理性/感性、男性/女性、客觀/主觀的二元對立有關,二元對立這天平兩端的優劣,也反映了是哪個族群在主導這個社會的價值觀。
朱家安提到司法制度不是為女人設計的,
社會的許多環境也不是為女性設計的。在父權社會中,性方面遭到侵犯,不是強勢生理異男會遇到或覺得嚴重的問題。我已經間接聽過好幾次男性在面對女性友人、家人被偷拍或騷擾時,「真心覺得」還好啊,又沒有少一塊肉(沒受傷、流血),對一個「一直都生活在安全狀態」的生理異男而言,性騷擾根本就像言語侮辱一樣,「不要想太多」就好了,眼睛瞇一下就過了,而我們的司法制度,就是由這種思維的生理異男制定、主導、執行的。
性騷擾之所難辦,不是因為真的難辦,而是這社會因為上述那些原因,創造出「性騷擾很容易發生卻很難辦理」的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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