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一旦出現了一件糟糕的事,總會希望不要再有另一件令人麻煩的問題伴隨而來。
就好比,現在的你不能上廁所,但是你的膀胱正在向你發出警告,宛若一座滿溢的水庫需要開閘洩洪一樣。
若是只需應付水庫的話,那還算不錯;最糟糕的情況是,除了水庫外,還伴隨著周邊汙水排放的問題。
那如坐針氈的壓抑感,比起窩在這三坪大的拘留所,這儼然成為了一件大事。
沒錯!在我不小心親吻了新進同仁後,直接解鎖坐牢成就,當場以現行犯被押入拘留所內,等待著被檢察官應訊。
當我被警方押解時,周圍員工全都用著異樣的眼光看著我,我恨不得直接咬舌自盡,可惜,我沒那種勇氣。
看來,我的人生將就此毀在這場意外裡了⋯⋯
不過眼下更重要的事,我根本沒在這種開放式的拘留所內上過廁所。
本來打算憋到檢察官來帶我應訊時,我再去上廁所。
但我認為,我應該還沒等到應訊,就會直接在褲子裡大噴發。
看看四周,拘留所裡就只有我一人,外加一名駐守的員警,我只好鼓起勇氣,跟員警要了面紙,打算在這開放空間裡大大的解放一下。
我來到馬桶旁,不時抬頭望向員警,確認著員警有沒有盯著我瞧。
所幸,他正在振筆疾書,低頭寫報告。
我趕緊拉下褲子,蹲在馬桶上,雙管齊下的解放。
我正享受這當下時刻時,竟從眼角餘光中看見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蹲在欄杆外看著我。
我瞪大雙眼看著他,他則對我說:「別急,慢慢來,我是你的辯護律師,蘇律師,我是來保你出拘留所的。」
「喔,那可不可以請你等等,我得穿個褲子,不知道你能不能暫時別過頭去⋯⋯」我臉紅尷尬地對他說。
「哦,沒問題啊!」蘇律師隨即站起身來,緩緩別過身去。
適逢我要站起時,蘇律師又立即回頭看我,我趕緊又蹲了回去。
蘇律師打趣地說:「哎呀!沒抓到,真是可惜啊。」
我一臉哀求道:「蘇律師,求你別鬧啦!讓我整理一下吧!我這腿都快蹲麻了。」
他審視了一下我後,說:「第一次被關啊?」
我沉默不語,對他點了點頭。
我看著蘇律師露出那淺淺詭異的笑容,令我不寒而慄。
「人生中啊,總有第一次嘛!但有些事,最好不要有第一次。」
被他這麼一說,我不禁問:「什麼事?」
蘇律師轉過身去,對我說:「死刑囉!當被法官宣判死刑時,那就意味著,你將失去了自由,其餘的就剩死亡在等待著你而已。」
當我穿好褲子,來到蘇律師身邊後,他問我:「如果你只剩一天可以活著,你會做什麼?」
這問題可真難倒我了,我可從沒想過,如果我的生命僅剩一天,我到底要做什麼?
只見蘇律師雙手插胸,等待著我的答覆。
我思索了一會兒對他說:「我大概會躺在床上等死吧⋯⋯像我這種社會的邊緣人,做什麼事都只會讓人覺得嫌惡,所以,還是等死比較適合我。」
蘇律師直盯我看,看得我直發寒,最後他冷冷地說道:「你的人生還真是無趣啊!」
人生無趣又如何?太過激烈,一個不小心,不就來到拘留所裡了嗎。
蘇律師走到看守的員警旁,對著他竊竊私語了幾句後,那名員警隨即起身,來到我的牢房,替我開了門。
蘇律師對我說:「走吧!你自由了,我載你回公司去找你經理,她有話要跟你說。」
在律師的帶領下,我安然地走出警局,此時,已是黃昏。
沒想到,我竟從上午待到了下午。
蘇律師將他的手機遞給我,「經理似乎有話要跟你說,接一下。」
我接過電話沒多久,經理便問:「宇杰,你還好吧?蘇律師有保你出來嗎?」
「嗯,有⋯⋯我剛從警局出來⋯⋯」我低頭回道。
「抱歉,讓你在警局待那麼久,畢竟這是公訴罪,要撤案,我們必須提供有效的證據,證明你不是故意的,臉頰還痛嗎?」經理關心道。
「呃⋯⋯」我摸著開始隱隱作痛的臉頰,對於剛剛的情況來說,內急大過於臉頰的疼痛,「還好,目前感覺臉頰腫腫跟麻麻的,沒有頭暈或嘔吐的感覺。」
「那就好,既然你沒事,那就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到辦公室找我就好。」
我愧疚地對她說:「經理⋯⋯我還是⋯⋯」
我話剛說一半,經理立即插嘴,「別說了!我知道你要說什麼,這不是你的錯,我們看過監控了,吳蓓琳也不怪你了,你可是我們公司裡最重要的員工,我可不想失去你啊!」
經理⋯⋯
她總是這樣,像是看透我心思般,老是知道我在想什麼,這不禁讓我回想起,我第一次晉升職務時,她對我說的話。
「恭喜你晉升為主任,你的工作能力表現非常優異,多虧你的建議,讓專櫃的業績得以攀升。」經理在稱讚完後,語氣一轉,「可惜了,要不是你有恐女症,我認為你的能力肯定能發揮得更好。」
我扭捏的回應她:「我會盡量去壓抑這個症狀的。」
「你跟我獨處在這間辦公室這麼久,沒有好一點嗎?」經理好奇的問道。
我想了一會兒跟她說:「跟經理談話過程裡,確實有好一點,但是,童年的陰影不是一下子就能好的。」
「好吧!我知道了⋯⋯」
我蹲在地上,獨自沮喪著。
當下的我突然覺得自己好沒用,別人是如此的信任我,而我卻仍舊無法克服恐女症帶給我的不便。
蘇律師抽著菸,看我蹲在地上,便問:「怎麼,肚子又痛了啊?」
我回他:「沒有啦!經理叫我回家休息,你不用接我回公司了,手機還你。」
我將手機還給他。
蘇律師瞧了我一眼後,說:「那沒事的話,我走囉!自己回去小心一點啊!記得好好謝謝你的經理啊!」
我站起身來,靜靜地看著蘇律師的背影漸漸遠去。
我的眼淚,來了⋯⋯
不!我不是朱自清,他不是我爸爸。
我只是沮喪,不是難過。
我也轉身離開,朝著家的方向走去,雖然是租的,但至少也是我的狗窩。
一來到熟悉的巷口,巷弄裡那一小角擺盪的百褶裙,在讓人熟悉不過。
她就窩在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巷弄內,沒想到,她竟準時赴約了。
我搖了搖頭,打算直接忽略她。
我會在那裡抽菸,純屬意外,我不應該讓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女孩子,這麼早就染上菸癮,回家,是最好的選擇。
我刻意跟著人潮,掠過她張望的視線,大步離開那個巷口。
可,就在我每走幾步,心底就忐忑不安。
老是在想,會不會有其他陌生人向她搭訕,或是,在那暗巷內,有人對她越矩。
我停下了腳步,良心讓我回頭走向那個巷口。
我停到了她的面前,她一見到我,放下手中的手機,露出一抹淡淡地微笑對我說。
「大叔,你來啦!可以借我一根菸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