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對於生活常常覺得累、無力。例如,光是想到明天有多少事情要做,就覺得人生好難、好不想面對明天。但這些事情到底是什麼呢?
有人說,把要做的事情列下來,好好整理、用輕重緩急來分類,就可以達到效率生活。
對,我這麼做了。結果呢?待完成事項有被實際紀錄下來、被安排進行事曆之中,確實比起只在腦中想來的清晰有條理。
問題是,我看著行事曆上的每一個待辦事項,一樣覺得很累啊。
列表、紀錄確實可以減少忘東忘西、事情攪在一起的手忙腳亂,但是能夠好好去做事情的動力依然缺乏。
於是,我開始觀察自己,觀察我究竟是為什麼覺得生活好累。
初步的結果顯示,我似乎被過去的經驗影響,尤其是負面經驗,所以陷入一種惡性循環。
回頭看看我列下的明日待辦事項:
① 寄送有模板文的通知信 → 注意內容不要誤植就好,算是重複性工作。
② 下午五點前寄出一份重要的文件
→ 再次檢查內容,不能有錯,但要等上級核對,隨時待命修改。
③ 和海歸的好朋友聚餐 → 記得帶上電腦,隨時處理工作。
④ 重要家人的生日 → 要記得傳祝福訊息。
這幾項待辦都有與過往經驗的連結,我又非常容易擷取經驗中「不好」的部分,以至於想到要再次做類似、同樣的事情,心態就先疲憊了。
待辦事項①是寄送有模板文的通知信。
有模板代表完全不用動腦,但我曾經一次在寄送後發現少寫一項通知事項(不在模板內,要自己寫上的內容)。補救的方法是連忙再寄一封完整的信,就此化險為夷,也沒有被任何人多說什麼,至今也已經寄出多次的通知信。
但是整個事件中,我卻只一直記得我發現少寫一條通知事項時的驚恐。
後來每次要寄送通知信時,我都反覆檢查至少五次,用力地想到底有多少事情需要列入信中。
因為一旦我告訴自己「沒事的,放輕鬆」、「熟能生巧」時,當時「粗心大意」導致錯誤的恐懼又會席捲而來,它一直威脅著我:「就是因為你沒有好好檢查,才會出錯。」「你有專心地檢查嗎?你能保證絕對沒問題嗎?」「這次是無關緊要的錯誤,那下次呢?」
別人可能花五分鐘就輕鬆寄出的信,我得花個十到十五分鐘,過程還非常艱難。
待辦事項④重要家人的生日,也是一樣。
當我看到「明天是家人的生日」時,腦中第一個冒出的想法只有「萬一我忘記了怎麼辦」。
但其實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家人的生日,只是我先定義它「非常重要」,所以這種「絕對不能出錯」的壓力瞬間掩蓋過慶生的快樂本質。
我的待辦事項②下午五點前寄出一份重要的文件,和③和海歸的好朋友聚餐,很有可能發生在同一時間。我不知道②的上級什麼時候會給我資料,讓我將文件處理完並寄出。③是確定好的約會,無法避開。
我只能把②所有能事前處理的內容都先做完,③的時候帶著電腦,隨時待命。但待命會讓我無法專注於和朋友的聚會,這也造成部分的心理壓力,好像我無法全然投入聚會,就意味著聚會的快樂會打折扣。(但實際上不見得是這樣,又是一種負面的想像與不相關的經驗連結。)
另外,同時處理一件以上的事情,也讓我感到煩躁。
我一直不擅長多工,我的腦袋工作方式是串聯供電,但多工要求並聯供電。我習慣於專注在某一件事、有效率地執行完,再進行下一步。
對我而言,能夠多工的前提應該是安放上一條所說的恐懼。我不是缺乏規劃而可能使得狀態變得一團糟,而是害怕這種我不擅長(某種程度上也有些抵觸)的模式會出問題。
就像原本不太會騎腳踏車、同時也認為騎腳踏車不安全的人,突然被要求在大馬路上騎u-bike,還要限時抵達目的地。
貼標籤就是用過去習慣的思考模式,直接給出反應。
就像工廠的流水線,東西掉進來,機械手臂抓住物品、貼上標籤,出貨。
這種自動化作業的過程,幫助我們快速判斷生活中千變萬化的人事物,大腦對於習慣性反應的神經連結非常穩固。
唯有停下來觀察,才會發現這些連結之中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
就像是,當我看到「明天是家人的生日」時,腦中第一個冒出的想法是「萬一我忘記了怎麼辦」,接著注意力都集中在「我會忘記」這個點上,開始焦慮。
如果我沒有仔細檢查,中間的過程都會被忽略,事情看起來就會像是:
「家人的生日」➜「我會忘記」➜「好煩、好焦慮」
但自我觀察後,發現是因為過往某些經驗的影響,導致我的反應程序被植入某些錯誤的連結。
原來事情沒有這麼多、這麼煩,生活也沒有這麼艱難。
自我覺察、檢視的過程很重要,冷靜地觀察自己面對事物的反應。
千萬不要只是丟一句「不要想那麼多就好了」給自己!
這樣治根不治本,只是讓自己暫時感覺起來不煩惱,但導致煩惱的那條出錯的反應程序還是存在。
工廠產線需要例行檢查、系統優化,我們面對事情的反應也需要時不時地被檢視,評估這些反應產生的過程究竟「合不合理」。
「合理」與否沒有正確答案,自我檢驗也無法直接給出解方,但對於自我的狀態有意識,能夠覺察並開始嘗試面對問題,就是自癒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