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辛一行人都走了之後,我們的人也陸續離開餐廳、回到公司,下午還要辦公。
王秘書跟著宋明璋走在最前面說話,步伐不快,兩個人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有喝酒的樣子,琦芳也跟他們身邊。
我走在隊伍的最後,和輝哥、林昭之一塊,還在對王秘書的好酒量驚嘆不已。
「他的酒量應該跟宋總差不多,搞不好還比宋總厲害,等員工旅遊時一定要探探他。」林昭之口氣十分雀躍,好像喝多酒了,之前表現出來的穩重褪去,變得很多話。
我見他從西裝口袋裡摸出一小瓶解酒液,咕咚一口喝掉,把空瓶隨手扔在路邊的垃圾桶,不愧是長年在外跑業務的,準備非常周到。
「果然老闆身邊的秘書都要這種能喝的,不然沒辦法幫老闆擋酒。」輝哥說,「我實在沒辦法。」
「唔,我也沒辦法。」我說。
「喝酒沒什麼好的。」林昭之擺擺手,「為了工作喝也沒意思,蔣副總之前在我們這裡大概也是喝太多,才會現在身體出狀況。」
輝哥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有些驚訝,往下細問,林昭之便說了蔣長順罹癌的事情,他調到海外事業部去之後,大部分心力專注在治療上,經常不在公司,宋明璋特批讓他可以帶薪留職,為他保留了所有的員工福利和團保資格。
「原來是這樣,難怪很少見到他……好多人說宋總把他調去海外是打入冷宮。」輝哥說。
我之前已經從宋明璋那裡知道這件事,只是默默聽,末了說一句:「這些細節大概他們也不想對外說吧?」
「蔣部長不是那種喜歡對外談自己私事的性格。」林昭之點點頭。
當然宋明璋這樣做,也有人會不滿蔣長順現在不做事為什麼還能佔一個部門主管的位置、領薪水,林昭之提起來是很不以為然,蔣長順為公司打拚大半輩子,完全值得這樣的對待。
林昭之和我同期進來,不像那些資深的人一樣對宋明璋上任有許多抱怨,尤其他在其他公司的業務部歷練過,特別有感觸。
他告訴我,我們這裡的業務部雖然競爭激烈,但也非常團結,不會互相扯後腿,宋明璋是他們業務部幾個人裡面酒量最好的,出去應酬,若和一些酒量比較不好的同事搭檔,經常會替人擋酒,之前Ryan為了討好大董,想把一些宋明璋部分協助的業績單獨算給他,他也會要求公平計算,不願意佔人便宜,所以業務部的人都和他很親近。
「原來是這樣。」我說。
林昭之笑了笑,往宋明璋的方向比一下,告訴我:「你們不要只聽公司裡面那些八卦他不好的話,要看他怎麼做。」
他可能誤會我也是抱怨宋明璋的人,我笑了笑,「我知道,我受過他很多幫忙。」
大概知道我和蕭耀中發生衝突的事情,明白我話裡指的幫助是什麼,林昭之朗聲笑道:「也是。」
說起宋明璋的好酒量,我就想到之前他醉醺醺回家的事情,忍不住有點好奇,「你剛說宋總是你們業務部裡酒量最好的,那你有看過他醉嗎?」
「只有一次。」林昭之說,見我感興趣,繼續往下說:「他剛接總經理的時候,請我們業務部的人吃飯。」
「之前他都沒告訴我們他是董事長的兒子,很不夠意思啊!」他說,「所以我們就卯起來跟他喝,我們幾乎全都醉了他才醉,被王秘書抬回去。」
「哇,那一定喝很多。」我附和道。
「我們八個人喝掉一整打葛瑪蘭!」他比劃了下,頗為得意。
我一個人喝半杯威士忌就醉得不像樣了,實在很難想像一人平均喝掉一支威士忌是什麼感覺,這下總算知道那天宋明璋是如何能喝得那麼醉了。
「喝成那樣,他有發酒瘋嗎?」輝哥好奇問。
林昭之想了下,搖搖頭,「也沒瘋到哪去,只是捧著酒杯跟我們抱怨當總經理也是很累,他想一直在業務部就好,想每天都準時回家,要不是他醉了真的是很……」他比了一個揍人的手勢,「別人想投胎到宋家都還沒辦法咧,他在抱怨這個。」
我笑了下,這的確是很宋明璋的埋怨,林昭之話鋒一轉,又賣關子道:「不過,那時他難得不清醒,我們還套他話。」
我和輝哥齊齊看他,「問了什麼?」
「在他上任前不是有一次滿脖子的『草莓』來上班嗎?那時候問他,他都不講,趁他酒醉,我們就問他,他想準時回家是不是『總經理夫人』在家等他?」林昭之說。
我吞了一口口水。
「結果你們知道他說什麼嗎?」林昭之接著道:「他說不是,是小八在等他回家。」
「……小八是誰?」輝哥非常困惑。
「……」我心想,小八在你旁邊。
林昭之微微一笑,彷彿掌握什麼天大的機密一樣,用八卦的語氣說:「宋總說:『小八是第八個!』」
「第八個?」輝哥還是很困惑,「人家都小三、小四而已,他有小八?」
林昭之摸了摸下巴,「這個嘛,我們也是有這樣猜,不過也有可能是第八個女朋友吧?但是再往下問他就不說了。」
「八個那也是很厲害了。」輝哥羨慕道,「有錢人就是不一樣,居然還幫女朋友編號。」
「……」編號八的我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回話。
「對啊,我們就問他怎麼交到女朋友的?」林昭之又說,「結果他還很認真跟我們說養一隻貓。」說完他竟還拿出手機播放那天的影片,證明自己所言不假。
我和輝哥湊過去看,只見宋明璋穿著西裝,星眸半閉,呵呵笑著,真是醉了,旁人問他話,他反應好久才回答:「唔,就養一隻貓,問他要不要來看貓。」
旁邊的人說他騙人,人家一定是看他有錢才願意去他家看貓,他睜開眼睛瞪著那人,非常嚴肅道:「當然不能讓他知道我有錢,讓他知道的話,他就不要我了。」
「宋總真的醉了」、「誰會因為男人有錢分手啦」一陣哄笑聲從手機喇叭傳出來,影片就終止了。
輝哥很稀奇,「哇,宋總真是醉了。」
林昭之很得意,「真的啊!不過之後他忙著工作跟娶老婆,就沒機會再跟他喝了。」
雖然不是什麼大八卦,不過知道宋明璋不同於平日嚴肅的面貌還是讓人津津樂道,還好公司離餐廳不遠,很快就走到了。
我們一塊進了電梯之後,林昭之伸手抹了抹臉,然後才道:「唔,我有點醉,講太多了。」
輝哥很識相,「沒事,我們知道。」
我點點頭,「聊天而已,很快就忘了。」才怪。
人說酒後吐真言,別人看來宋明璋的醉話牛頭不對馬嘴,當成是笑話看,但我知道,那是他一直藏在心裡擔憂的事情。
想到他獨自煩惱這些,我就感到心裡一陣酸軟,他曾自責自己還不夠讓我有足夠的安全感說心裡話,現在我何嘗不是這樣想?多希望自己喜歡他的速度能再快一些,好讓他知道,他永遠可以告訴我他的不安,我會接下。
那次醉酒,大概是他難得的抒發,不過要我陪他喝到這樣難度很高,我大概沒法親眼見到他這樣。
那麼可愛的宋明璋,我琢磨著,有天一定要找個適當的理由讓林昭之把影片傳給我。
下午的工作照常進行,不過王橋之發了一封信給出席餐宴的人,說宋明璋指示,因為宴會上有喝酒,需要回家休息的人可以回去,算公假。
雖然這寫得很正常,但知道幾個能喝酒的職員在他的默許下聯手灌倒了夏治原,我總感覺宋明璋是在假公濟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