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城區咖啡館初體驗，談埃及的小販、乞討者與小費文化

賣瓜子的小女孩

齋戒月期間的開羅是個不夜城，即便時間來到凌晨一點，路上依舊人聲鼎沸、此起彼落的喇叭聲不絕於耳、路邊的商家及餐廳燈火通明到刺眼的程度；這樣的盛況會持續到黎明前的禮拜時間(大約是凌晨3~4點左右，禮拜時間會隨著日期變化)，人們吃完封齋飯、心滿意足地回家休息，這個城市才終於慢慢地緩和下來。

這天Med的親戚邀請我們一起到舊城區的咖啡廳消磨時間，接著一起去吃封齋飯。剛來埃及不久的我非常期待去舊城區玩，因為舊城區無時無刻都十分地擁擠且難以找停車位，平常Med非必要絕對不會踏進這一區。

晚上在露天咖啡廳絕對是埃及人最愛的休閒活動第一名。與親友一起到咖啡廳抽水煙、喝飲料及聊天，有足球賽事時，每間有轉播球賽的咖啡廳必定爆滿，有些咖啡廳甚至會提供足球電玩。一群大男人坐在戶外、擠在電視前面打電動的畫面令人莞爾一笑。

觀察到咖啡廳最熱門的飲料選項是土耳其咖啡、紅茶(加薄荷葉)、即溶咖啡，當然Pepsi等氣泡飲料也是許多人的首選。一杯飲料、再點一支菸，就可以度過好幾個小時。

抽菸也是很大一部分埃及人的嗜好，男生通常都抽紙菸或水煙，女生較多抽電子菸及水煙。埃及沒有普及室內禁菸的觀念及規定，甚至在某些大型購物中心，只要你踏進購物中心內的咖啡店(還在室內)，就能抽菸且沒人會管制，有些咖啡店甚至會提供水煙。

Zahret Al Bostan Café 是一個富有舊城區魅力的咖啡廳，咖啡廳店面本體只有小小一間，做為廚房後場使用。座位區散布在街邊、以及店面對街兩棟建築物間的空地。

歐式老建築立面、牆面上有埃及知名人物的特色壁畫，搭配空中懸掛的暖黃小燈泡燈串，以及咖啡桌上的齋月圖騰桌巾，營造出的節慶氛圍令人愉悅。咖啡廳幾乎客滿，我們好不容易在路邊找到兩張塑膠桌坐下。

Zahret Al Bostan Café (左圖來源：網路/右圖：筆者攝)

搬來埃及前，考量日後亞洲旅遊的不容易(成本與飛行時間)，跟Med一起到日本東京旅行作為紀念。喜愛貓咪的我們特別安排了貓咪咖啡廳的行程。

來埃及後發現，不論大街小巷，每間街邊戶外咖啡廳、都是貓咪咖啡廳！

每隻在街上力求生存的小貓咪，必會拜訪有食物的那桌，用認真、誠懇的眼神看著吃東西的人，積極的貓咪甚至會站起來把肉球搭在你的大腿或手臂上。

有人潮聚集的地方、就代表賺錢的機會越多，許多人都會在鬧區中尋找商機。

短短半小時內，有賣手鍊珠串、手錶、襪子等織品雜貨、甜食零嘴、棉花糖的人來回經過，沿桌兜售、希望多賣出一份商品；也有抱著小孩的黑袍婦女沿桌乞討，伸出一隻疲憊的手，盼望得到施捨。

其中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一位沿桌發放瓜子的女孩。她拎著一大袋瓜子，往每張經過的桌子放上一把瓜子。如果那桌的人沒有要吃瓜子，她回程就會把瓜子放回袋內，繼續她的「發放/回收瓜子」行程。

看到這一幕，我瞬間明白為何沒有任何一桌的人願意碰那把瓜子，因為那袋瓜子可能早已逛過整個街區的公共餐桌了。

在她第二次往我們桌上放上瓜子並且回頭準備回收時，她開口問同桌的Fatima：

「你確定不要嗎？」

「不用，妳可以拿走了。」

「妳是指妳的手機、還是瓜子？」女孩愉快地看著Fatima。

棉花糖小販、見過世面的瓜子們與認真的小貓咪(來源：筆者攝影)

敲敲車窗

在台灣，會有在停等紅燈時向駕駛陣兜售玉蘭花的人。

在埃及，可以看到賣花串、珠串、玩具及棉花糖的人穿梭在車陣中，埃及是一個幾乎沒有紅綠燈的國家，因此這些人通常會在交通壅塞的路段兜售商品。

他們會敲敲你的車窗，想辦法對車內的人呼喊幾句話，但因為車陣是流動的，所以他們通常不會太執著。

有一次等紅燈，前面的紅色轎車決定跟氣球小販購買一個氣球。燈號來到綠燈時，車內的人還在試圖從錢包裡找零錢給小販。後方不耐煩的喇叭聲越來越長，只見小販神色自若，充滿自信地跟後方的車輛比出「等一下」的手勢，絲毫沒有緊張或不好意思的神情。

目前遇到最煩人的，是在路邊埋伏剛停好車的人的小販。

穿著整潔、看起來還在學齡的少女揹著大背包，手上抱著隱形襪、襪子、或筆記本文具等商品，她們會用指甲拼命地敲車窗，一開始駕駛都會試圖忽略她們、希望她們主動離開，然而越是忽略她們，她們越是執著、持續地用指甲敲車窗。

指甲高頻率地敲車窗的聲音真的很惱人，為了就是要趁駕駛終於受不了搖下車窗的空檔，盡可能地兜售商品。被拒絕了幾次後，有些人會禮貌地離開，有些人則會說：

「那你有什麼可以給我？什麼都好，給我一點小費吧。」

乞討者們

在路上行走時，偶爾也會遇到小孩或乞討者。

有些會筆直的走向你，伸出手說：「拜託給我一點什麼吧，這樣神會更愛你。」

另一種，則是會含糊地不斷乞求，眼神徬徨，看起來非常憔悴的乞討者。

遇到最直接的一次，是一位黑袍阿姨在我試圖快速經過她時，用手抓住了我的肩膀。

一開始我滿懷愧疚，覺得自己拒絕施捨非常不應該，但我目前還沒看過有人真的停下來給他們錢。

出門一趟，可以遇到好多這樣的人。

埃及本身就是一個到處都需要給小費的地方，舉凡路邊停車、去上廁所、超市買菜、加油，出門幾趟，累積下來給出的小費非常可觀，但這些小費都是給了有實質付出服務的人。在物價高漲的現在，實在沒有多餘的金錢可以給這些沒有提供任何服務、只是擦肩而過就和你伸手要錢的人。說真的，也不合理。

漸漸地，我習慣了拒絕，也不再感到愧疚。

職業乞討者或許真的是出於生活的無奈、大環境的不利，不得不走上街頭，然而不會因為我多施捨了幾10塊的金錢，就會改善他們的現況。甚或，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拿到錢後的真正用途。

在我和Med分享施捨與否的掙扎時，他表示他也從不會平白施捨金錢給路上的人，萬一對方是把錢拿去做不好的用途，就變成助長犯罪了。

來到埃及第三個月，我仍有許多要認識、習慣，甚至是改變既有認知的事物。

回家的路上，在樓梯間遇到了我們暱稱為Our building manager的三花貓，她會從一樓跟著我們一直往樓上走，超前我們的時候還會回頭等待，非常可愛。

打開了一個鮪魚罐頭給她跟樓下另一隻藍貓享用，心裡稍微好受了一點。

至少，今天有真正的幫助到這兩隻貓咪。

(註：文中出現人物皆以化名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