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的是勞動力,來的卻是人。
瑞典作家Max Frisch如是說。一語道破移工議題的本質。如果我們只是把人當作工具,忽略了他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那跟奴隸制度本質上就沒有區別。以印尼移工為例,他們多信仰回教,不食豬肉,每天要向聖地麥加的方向跪拜五次。台灣的一般家庭多食豬肉,調理菜餚也多用豬油。如果我們忽視他們的需求,強迫他們更改習俗,將會引起更多的對立問題。
劇中阿布杜爾老是問家在哪裡,其實是他想要朝麥加的方向跪拜
移工還有語言不通和容易受虐的問題。無法正常的溝通更加重了受虐求助的困難。以多種族組成的新加坡為例,今天我看到了一則令人難過的新聞。一對新加坡母女長期虐待緬甸籍女傭,。最後導致腦出血而死。女傭死時24歲,體重卻只有24公斤!這是何等邪惡的暴行!在死前兩個月,醫生發現她身體有被虐痕跡,但被雇主強行帶走,最終導致憾事。
2008年時我跟友人至吉隆坡比賽,認識了當地的華人朋友。我們一起去唐人街吃飯時,這位朋友對印尼籍的服務生大呼小叫,像是在叫小狗一樣的吆喝。我們當下制止了他,跟他說印尼人也是人,這樣非常不尊重。他只回了一句:"我們這邊都這樣"。他覺得很正常。
其實當下我心裡蠻難過的,如果在吉隆坡都這樣,那在鄉下地方不就跟奴隸一樣?
在劇中老佟因為親戚出海不慎失足溺死,船東卻不給賠償金。氣憤的說:"媽的,不把我們當人看。" 當晚藉著酒意,砍殺船東,犯下殺人罪行。
人如果不把人當人看,真的很悲哀。
如果放棄了人與人之間互相的認同與尊重,仇恨只會惡性循環。
我在PGY(畢業後一般醫學訓練,post-graduate year training)第一年的社區服務,來到了芳苑鄉的新寶村的安家新村。921大地震以後,許多台中南投山區的原住民流離失所。當時國海建設和原民會合作,在芳苑鄉的新寶村設立了安家新村。每一間三層樓的透天,售價298萬。
踏進新村的第一印象是雜亂無章。因為原住民還保有山上生活的習慣,大家習慣不用瓦斯爐,而是在戶外生火起灶。甚至有人住不習慣透天,把一樓的窗戶和門拆掉,在一樓搭起帳篷。社區裡有一間小雜貨店,方便住戶採買生活用品,但大部分的架上是各式酒類。因為地處偏僻,工作機會少,社區中壯年人幾乎都在台中彰化各地打工。
孩子們倒是無憂無慮的赤著腳,追著社區的野狗玩,對我們的到來帶著高度的好奇。帶我們來的牧師說,雖然這裡離新寶國小很近,但是他非常擔心這些孩子未來的教育。國中高中的六年義務教育,對他們來說,是遙不可及的夢。
我呆站在原地,不知道可以為他們做些什麼。把我們帶來的文具禮物送給他們,真的就能反轉他們目前的困境嗎?我像是個格格不入的觀光客,做著自以為是的善舉,讓孩子們開心。明天過後,十年以後,他們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我不敢想像,因為我無能為力。
後來聽說,很多居民因為繳不起貸款紛紛搬離此地。他們失去了山上的祖靈應許之地,到了平地又再一次無以安身。
原住民佔台灣人口多少呢? 大概2%。
聽起來不多吧?但仔細算算也有58萬人!
無視族群的差異與真正需求。
這就是我們寶島台灣對待原住民的方式
這就是我們對待2%台灣國民該死的方式
作家關曉榮在2013年出版了一本名為<八尺門:再現2%的希望與奮鬥>。書中記載了三十年來做的訪談和紀實攝影。有興趣的讀者可以買來看看。
曾經我很反對原住民加分這件事,認為大家都是憑自身努力上好大學,何德何能原住民就可以加分?
後來我發現自己真是錯得可以。
如果沒有加分,要如何靠教育實現階級翻轉?當我們在享受優渥的教育資源時,沒有人會想到這百分之二的人是多需要這幾分!
如果不能翻轉困境,那孩子們只會變成下一個酗酒的原住民,不停地被像洪振雄這樣的老闆剝削而已。
判決是為了被告存在的
說真的,我是贊成保留死刑的。但是要將一個人判死,一定要經過審慎的評估。
劇中負責精神鑑定的醫師,憑著卷宗和不可靠的通譯,只花了四個小時就完成了精神鑑定,就決定阿布杜爾具有受審能力。
佟寶駒在結辯時,說台灣的死刑是運氣問題,真是一點也不為過。
經典電影<十二怒漢>中,陪審團為了被告反覆推敲案情,最終做出無罪判決的精神,在台灣的司法裡,很少見到。
法院的判決要符合"社會還有被害者的期待"。
不是說這不重要,但把這些放在第一順位,就很難考慮被告的權利。
我不是法學專家,但我希望對生命要有基本的尊重,對事實要有探究的精神。
正確的道路總是崎嶇難行
共勉之。
後記:
作者兼導演唐福睿老師在這部作品中討論了非常多的社會議題,我只能對我感覺比較深刻的部分討論。看著網路上對這部作品的劇評書評,都比我的還要深入優秀。但是如果拋出我這塊磚,能引出更多人欣賞這部作品,進而開始關心這些社會問題,那就太感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