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訂價的快樂

某個炎熱的下午，針灸門診最後一位病人離開後，時間已屆關診時間。想著晚上回家後要帶一家老小出去吃拉麵，晚上再跟老婆喝點小酒聊個天，簡單的快樂。但正要離開診間時，一位約六十出頭的張先生(化名)扶著雙眼緊閉的另一半，敲著診間的門......。

"請問現在還能看嗎?我太太暈的厲害沒法走路。可以幫她看看嗎?"張先生懇切地說著。

(其實當下我真的很想下班，可是病人看來真的很不舒服。)

"好的!請阿姨慢慢來。"我說。

經過檢查後，發現張太太的左眼無法往右看，應該是動眼神經受損導致的內直肌麻痺。因為眼球轉不過去，導致了嚴重的複視，只要張開眼睛就會嚴重暈眩。幫她針灸完後，好奇的問她，怎麼知道員基有針灸門診?

"看很多眼科都沒好。我女兒說網路上有介紹你的針灸門診，聽說很有效，所以過來看看。"

"謝謝蕭醫師幫我處理，現在比較不暈了。"張太太感激的說

"那接下來一個禮拜要來三次喔!會好得快一點!"我說。

後來張太太非常努力進行一周三次的治療。第十二次時，眼球已經可以自由轉動，可以自己騎機車來看診。

老人家非常開心，後來又繼續治療了一個多月。因為她家種龍眼，所以前前後後我收到了快三十斤龍眼的謝禮，真正實現了"龍眼自由"。(笑)

在還沒有進入這一行之前，我覺得醫生就是看病可以賺很多錢的一個"工作"。在沒有健保只有農漁公勞保的年代，國中同學的醫師爸爸，秋冬旺季可以月入一兩百萬沒問題。現在的醫療環境，在健保的總額體制下，已然沒有過去的賺錢。在2008年開始醫師生涯的我，無疑是經歷了每況愈下的大環境。在俗稱"四大皆空"(內、外、婦、兒)的時代，我選了最少人走的兒科。原因跟大多數的兒科醫師一樣，我喜歡小孩。雖然看起來不賺錢，但是工作開心最重要。

開始看針灸門診之後，收到更多病人的感謝和鼓勵。我想是因為會來看針灸門診的病人通常都很難治療，甚至已經在許多院所輾轉求醫過，並沒有得到滿意的療效自然會對針灸治療充滿期待。而當病情真的開始好轉時，就會更感謝醫師的照顧。至於一次一千塊錢的診察費? 很少人跟我抱怨過這個問題，因為會抱怨的，根本不會來看我的門診。

筆者自認不是什麼醫道天才，不會像網路小說裡的逆天神醫，幾根銀針就能起死回生，吃兩帖藥就能解毒化蠱。我能做的，就是努力治好每一個願意相信醫師，願意配合治療的病人。

在寫這篇文章的同時，有位膽道閉鎖的病人家屬打電話來，開心的跟我說吃了一個月的抗生素，黃疸終於降下來了。病人媽媽感謝我這六年來的照顧，讓孩子可以順利上大學。這種感謝是發自內心，如此溫暖的感覺。沒想到有能力改變另一個人的人生，是如此的快樂。

對我而言，走上這條路最大的快樂，就是病人痊癒後"感謝醫師的心情"。

這種由衷的感動，一輩子都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