聰明人的笨功夫

世人喜歡速成，以最小的努力、最短的時間，欲得極大的收穫和恆久的利益，事實上這和大自然的道理是大相違背的，滴水固能穿石，但要幾十年的堅持不懈，小樹可以參天，也需數百年的伸根長葉。以下是近日的一些見聞，饒富趣味，野人獻曝一番。

畢卡索的一則軼聞是這樣流傳的：有一天他在公園散步，一位貴婦懇請幫她即興畫一幅素描，畢卡索在畫簿上輕鬆幾筆，很快就將貴婦勾勒的活靈活現、清新可人。貴婦甚是歡喜，但一聽畫家要價100美金，不禁大呼，你花不到兩分鐘，這簡直是獅子大開口！畫家淡淡的說：你只看到我優雅神奇的兩分鐘，卻沒有看到我辛苦練習的20年！

中國古書上也有二則類似的寓言，一則是別號醉翁的歐陽修所作，有關賣油翁的故事。

話說北宋名臣陳堯咨很會射箭，世上無人能比，為此他頗為自豪。有一天在家裏射箭，有個賣油翁站在那裏，斜眼看着他，久久沒有離開。老翁看他射十箭中八、九，只微微點點頭。陳堯諮問他：「你也懂得射箭嗎？我的箭法是不是很棒？」老翁說：「無他，但手熟爾！」陳堯諮生氣地說：「你膽敢輕視我的本領！」

老翁說：「憑我倒油的經驗，即可懂得這個道理。」於是拿出一個葫蘆放在地上，把一枚外圓內方的銅錢蓋在葫蘆口上，慢慢地用油杓舀油，快速從高處注入葫蘆里，油從錢孔注入，如箭穿靶，沒有任何油滴沾染錢幣。於是說：「我亦無他，只不過熟能生巧罷了。」陳堯咨含笑恭送老翁。

另一則故事出自於莊子的達生篇。孔子適楚路經樹林，看見駝背老人用長竿從樹上粘蟬，老人動作嫻熟，就像伸手拿東西一樣輕鬆自若。

孔子趨前問道：「哇真是靈巧！有道法秘訣嗎？」

老者說：「當然有，捕蟬最忌手顫，手顫竿搖蟬立馬驚逃。我歷經五、六個月的練習，把泥丸壘到竹竿頂，而手不顫動，如能在竹竿頂，壘上兩個泥丸而不掉下，粘蟬時，就很少失誤了；如果能壘上三個而不掉，那抓十隻，頂多跑掉一隻；能壘上五個而不掉下來，那麼粘蟬就像伸手撿拾東西一樣，萬無一失了。粘蟬時，我身子站定，像樹墩一樣穩固；我舉著手臂，像槁木似的不會動搖。雖然天地之大，萬物之多，此時我僅見蟬的薄翼。我頭不搖恍，目不斜視，萬物不會干擾、分散我對蟬翼的注意力，這樣怎會粘不到蟬呢？」

世人看到美妙的素描、箭無虛發的神射、巧妙的倒油技術、高竿的粘蟬技巧，總是欣羨不已，欲求速成的秘訣，其實也沒有什麼大道理，就如賣油翁所說：無他，惟手熟爾！換句話說就是大道至簡，能循序漸進，用志不分，持之以恆必成大器！聰明人肯下笨功夫，或能成一方事業。平凡人尚想取巧走捷徑，失敗恐是必然的結果！

吾同窗好友，台北工專畢業，鑽研開鎖之道、解密之法數十年，舉凡機械鎖、電子鎖、保險箱鎖、機車龍頭鎖無一不精通，任何問題都難不倒他，開鎖打鑰就像庖丁解牛一般，依乎天理、因其固然，如唱歌跳舞一般輕鬆寫意。他聽了上面的故事，告訴我一個經商之道，幫顧客開鎖，千萬不要顯得太輕鬆、太快速完成，要如臨大敵一般，好像重重困難，經老練的技術逐一突破，終能完成任務，此時收費即可予取予求，免蹈畢卡索遭人譏諷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