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男人的三個約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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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oto by Delaney Van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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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第二個男人的約會

我和一個挪威男人一起去看《芭比》。我買的電影票,他沒付我錢。


約會那天下著雨。見面時他給我一個空氣擁抱,走一個典型的斯堪地納維亞風。

我們在露天美食市集找了座位,比鄰而坐後,開始一貫的基本身家調查。

「你來自哪裡 ?」

「我來自台灣。」


他問我在台灣是說台語(Taiwanese)嗎? 我說,主要語言是中文(Chinese),台語比較像是方言。

「真有趣! 台灣的主要語言居然不是台語。 其他國家,像是在瑞典,瑞典文就是官方語言,不是方言。」

我覺得這個觀點的邏輯不太合理,他似乎只是依語言和國家的名字作連結。我試著跟他解釋,以語言學的角度,丹麥文挪威文瑞典文其實會被認定為是不同的方言(dialect)。站在國家的角度而言,才被稱為三種不同的語言(language)。假如今天丹麥和瑞典是同一個家,丹麥文(或瑞典文)就會被視為另一個語言的方言。

我還沒解釋完,他就打斷我,重申瑞典文不是方言。

難道一個國家主要語言的名字和國名一定要有相同字首? 我反問他,美國的官方語言是英語(English) 而非 "Americanese ",不是嗎?

「我只是想表達,我覺得台灣的主要語言不是台語很有趣。」他說。


我遇過兩種男人。一種男人參與討論是為了理解他人的想法。另一種只是藉討論之名一味地陳述自己的看法。我發現他是第二種。


雨勢變大時,他紳士地撐起傘,替我們遮蔽從前方噴濺進來的水花。

一旁慶生的小團體大聲高唱著歌。 「媽的! 很吵! 一個晚上是要唱幾次歌。」 他一臉厭惡地抱怨。


我轉移話題,問他是做什麼的?

「我之前是會計師,但我對我的工作沒興趣,所以決定轉換跑道,現在正在讀 Data Science 相關的研究所。」

我好奇地問他研究所的課程在學什麼。他說課程會教如何寫程式,以及如何使用機器學習(How to use Machine Learning)。

「你所說的 How to use Machine Learning 是什麼意思?」我問他。「是學習如何寫出相關的程式碼,還是學習如何把機器學習運用在生活中?」

「機器學習是用電腦去分析資料…」他沒回答我的疑問,反而跟我解釋起什麼是機器學習。

「我知道機器學習的概念。我只是想知道,課程會教怎麼設計演算法嗎? 因為我感覺演算法是機器學習最關鍵的一步。」我說。

「課程會教何使用機器學習。」 他重複了這句話,依然沒有回答到我的問題。

「你感覺好像對機器學習有不少了解。」他說。


我遇過兩種男人。一種男人下意識認為女人對於數學、科學、科技等相關事務一竅不通[註1]。另一種男人下意識認為女人對於數學、科學、科技等相關事務一竅不通。在女人只是對該主題進行最淺顯的談論後,或褒揚,或打圓場地說「你好像懂很多。」


後來他提議去看電影。雖然在經過這些不對頻率的溝通後,我早就想落跑,但想到對方冒雨赴約,如果我早早結束約會,好像對他有些愧疚。

當然天氣不好不是我的錯,但我似乎習慣了這個社會太常把錯歸咎在女人身上。女人有時錯在於不夠聰明,有時錯在於書讀太多; 有時錯在打扮不夠體面,有時錯在穿著太招搖; 有時錯在太溫柔婉轉(「你怎麼不反抗?」),有時錯在態度太剛強。

於是我還是跟他來到附近的電影院看《芭比》。電影即將開演,我們急忙到櫃檯買票。結帳時他既沒有開口說要分開付款,也沒有拿出錢包的意思,所以我就付了兩張票的錢。

電影結束後,他請我給他銀行帳戶資料,說要轉帳給我。

「或是,下次約會換我出錢。」 他提議。


隔天他傳了訊息問候我。我拖了好幾個小時後終於回覆,謝謝他前一天和我見面,但也坦白地告訴他我對他沒有意思。

沒幾分鐘後,他就把我從交友軟體中秒刪除了。

電影票的錢他當然沒還我。我就當做是請客吧,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看懂《芭比》所傳達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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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其實不只男人,一個研究顯示,不同國家的社會基本都存在這個刻板印象(The stereotype that girls lack talent: A worldwide investigation)

娜娜
娜娜
現居丹麥,在歐洲工作,生活,旅遊。書寫的每一個文章背後,都是自我省思和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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