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稀疏的鬍渣,一身打扮得像走頹廢風的犀利哥,但是衣服確實是挺髒的,就連拖鞋,也是左右腳都不一樣,夾腳拖配藍白拖。
坐在池塘邊的這個男人,他叫富國,今年38歲,未婚,原本與母親同住;但自從半年前,母親去世後,富國就像是失去重心一般地變成了如今這模樣。有家,偏要睡公園,存款也是一天天的離開他。
這半年,富國很少跟人說話,最多就是要去公共廁所時,會向人說聲借過;不然就是每天晚上,睡他附近的那三個街友。
他們是分開睡在路燈下的長椅。通常,在過晚飯後,會陸續的出現在長椅周圍,先回來的人會先向富國打招呼。有時候聊沒幾句,富國就不想說話了;但有時候卻聊整夜,直到快到白天時,才從公園離開,至於他們上哪去了,富國也沒多問;因為他也就是在這公園閒晃,肚子餓了,就填飽它。
這樣的日子,大概持續三個月。有一天,其中一個街友,不知道是不是白天被人給欺負了,當天回到長椅時,手上多了瓶青島啤酒,還是玻璃的那種;見了富國就放聲大罵,罵社會,罵國家,罵政府,罵父母。
白色的路燈照下來,那綠色的玻璃瓶折射出來的光,使影子,深藍了起來。富國決定,今天不和任何人說話,要直接睡到隔天。
可能是被這些醉言醉語影響了,富國那晚夢到了他媽媽。是他上國中第一天前的畫面。
媽媽抱著他,告訴他:「要勇敢!該去上學囉!」撫摸著他的頭。
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富國從夢中回到了長椅上,原來是另一個街友,酒醉的街友,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叫醒富國的這個街友,說他以前是當老師的,教專門教國中生,哲學。有時候,富國甚至覺得這個聲稱教哲學的街友,或許是瘋了,所以從來沒有嘗試刺探關於當老師的真相。
又過了三個月的今天,富國坐在這池塘邊。左手邊的位置,很稀奇的坐著那第三個街友。
一整個上午,只出現過幾次對話……
第三個街友告訴富國:
「他沒有繼續下去的意志力了,寧願遨遊在這池塘裡,也不願做這社會的邊緣人。」
富國趕緊安撫他,告訴他,我們雖然被認定是邊緣人,但我們從不盲從呀!一切都會好轉的!
午後,大約快兩點的時候,一個身穿墨綠色外套,帶著毛帽,穿著水藍色的牛仔褲的女人走了過來。
富國提起了身子,走向那個女人,兩人快會面時,女子轉過了身,富國還是繼續跟著她。
想起了還坐在池塘邊的那個街友,回頭要和他說聲再見時,聽到了一句從那個女人口中說的話,而安靜了下來,默默地和她走出了公園。
他們經過了街道巷弄,上了樓梯,進了屋,吃了飯。
接近傍晚時,富國要回到長椅那兒睡;那個女人在富國踏出門前,只說了那第二句話。「媽明天同一個時間去帶你回來吃飯!」
然而,富國在回到公園的長椅後,身上多了很多傷,看起來像被人欺負似的;旁邊的兩個路人,認出了富國。
他們往池塘方向走去,走離開長椅好一段距離後才小聲地告訴對方:
「他不就是剛才在路上一直瘋瘋癲癲的那個瞎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