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一次記今天

最近開始在整理「日記」。說日記有點正式，其實就是每天在這裡或那裡會留下的一些生活訊息，有時候寫在Day One，有時候寫在臉書，有時候寫在每年換新的行事曆上。

其實是因為每天在寫提醒事項時，程式會跳出這一天有幾則條目。有時很多，有時一則也沒有。或是在臉書，每天都有動態回顧。有時很多，有時一則也沒有。

日子的飛逝讓我疑惑，但就算有應用程式的提醒，我常常也沒有心思去回頭看。主動的紀錄已經成為被動的顯示，日子一去不回。但如果我自己不想看，當初為什麼要紀錄呢？於是，我開始培養對自己從前的好奇。就算不好奇，也算是一種關心吧！

「努力於當下」是我一直認為正確的生活態度，也許這也算是一種自我顛覆？

二月29日，四年才有一次的今天，我的臉書回顧錯誤地跳到三月一日。我的day one顯示八年前今天寫的待辦事項，是跟仰山基金會合作的一人一千瓦計畫。2016年的今天，相片顯示我與仁正在澎湖一個人的蓋房子旅程。那時候，什麼都剛要開始，什麼也都接近結束。

2020年的二月29日，我連相片也沒有留下。想想那是疫情剛開始，世界邁進恐慌，台灣的日子仍如平常。

今年的今天，我終於在德國家有了放晴的天氣，好運氣地還落在二月。我在院子裡掃落葉。才遇一天好天氣，落葉仍不夠颯爽，黏在土上勾絆在草上的落葉，掃來卻也成了一座座小山丘。

我邊掃邊想著在二十多年前剛買下古蹟房子時，就有朋友具先見之明地跟我們說到的不是整修的困難，而是環繞房子的大樹會讓我們有掃不完的葉子。那時候我們不以為意，現在也是。

做事情，有時候並不具有目的，而意義的生成可能也不急於一時。總是有一些時間到了就該做的事情，可以的話就進行，不行的話時間過了也就過了，不必太在意。因為在意也沒有用。

我想到我老爸在賺錢養家工作時，我從來也沒有看見他讀書練字，警察執勤來回於派出所與家之間，就是我對我爸的印象。他退休的那年，剛好趕上到中國的開放探親。我一直以為他是提早退休想回去家鄉看看，後來問我媽才知道，那年我爸屆齡退休，警察的退休年齡是59歲。

我總是後知後覺。老爸從退休那一年開始練字抄經書，幾乎每日不間斷。出門旅遊時，他最先問到的就是可以在哪裡寫字，還要帶上他的工具。

過年前，我大學死黨來家裡聚會。因為疫情幾年不見，我爸媽見到她們都好高興地擁抱聊天。之後我老爸進房間，開始用原子筆在日曆紙背的空白上畫格子。一格一格好仔細。我問他在幹嘛？他說要寫字啊！

這就是生活，他寫字，我掃葉子。

今天，工頭整理了工具，清理了暖氣用的木柴，經過等待，我聽到今年第一聲鏈鋸響起。

這是2024年二月29日。四年後還會有「今天」，到時我再來寫一篇今天的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