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R奇遇記】#8 今晚點一首《背叛》吧

你有過對一個人掏心掏肺付出，卻被背叛的經驗嗎？

以為這種令人難忘的強烈情緒只會出現在八點檔劇情裡，沒想到在現實人生中經歷到了，還時還很年輕，第一次嚐到被背叛的滋味，原來心真的會痛，撕心裂肺的那種痛。

原以為過去很久應該沒有情緒了，卻在前幾天跟夥伴的一次對話中，又掀起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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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益？良心？

在電視劇《她和她的她》中，許瑋甯飾演的角色是一位獵頭顧問，可以看到這是一個不只要與競爭對手競爭，公司內部也競爭相當激烈，甚至為了業績不擇手段搶人才、搶客戶的行業。這是我們這一行的寫照，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波濤洶湧。

原因是，通常求職者可能會同時透過好幾家顧問公司找工作，然而OPEN中的職缺就是那麼多，極高機率會跟別家顧問公司推薦同一個職缺給求職者。不過對於企業主，從哪一間顧問公司手中拿到履歷並無太大差別，因此這時候比的一個是速度，寄給求職者職缺的速度，以及送出履歷的速度，另一個是求職者對顧問的信任度，簡單來說，就是選擇想要透過哪間公司、哪位顧問來幫他送出履歷。

即使業績對我們來說，等同於存活下去的基礎，我卻認為獲得信任，才是在這行長久下去的關鍵。一時的業績利益，還是以人為本，這是良心的抉擇，畢竟一份工作影響的是一個人的人生，我始終戰戰兢兢。

幫幫我，我快撐不下去了！

不像有的男生頭髮剃得太短顯得呆版，或是瀏海留得過長顯得沒有朝氣，眼前的這位大男孩，有著一頭俐落短髮，襯托出他陽光的氣質，斯文的臉龐上掛著溫暖的微笑，即使他正說著一件壓得他喘不過氣的事情。

「幫幫我好嗎？我快撐不下去了！公司已經兩個月沒發薪水，好多同事都離職了，現在工作量變超大，每天都在加班…我覺得我好像快被煮熟的青蛙喔！」有些人沒意識到自己講一件痛苦的事時，是笑著的，他就是。

『那你怎麼想？』我向他確認意願。

「雖然不知道這個月薪水會不會下來，但我還是會等找到工作再提（離職）。」我不禁佩服起他的毅力。

後續我們談了許多關於他的工作價值觀、希望的工作類型及條件，還有期望薪資。

「絕對絕對不要科技業喔！我完全沒興趣。也不要百貨業，我怕了。薪水比現在高一點或是差不多也可以接受啦！我只想趕快離開這鬼地方。」我得到這樣的回答。

雖然這樣說，但因為是百貨業，要轉到一般產業，不光屬性不大相同，降低了企業邀約面試的機率；他的上下班時間是排班制，公司人力嚴重不足，要請假根本如同登天，即使好不容易獲得面試機會，卻又常因臨時加班，面試時間改了又改、延了又延，有時索性直接放棄。

就這樣，我時常陪著他聊工作的辛苦與無奈，也陪著他履歷改了好幾個版本一試再試，半年多後，終於有了好消息。

我以為的真心付出，換來的卻是…

通知他被錄取時，他高興地在電話中大叫，那個畫面、那個聲音我都還記憶猶新。

是他喜歡的消費型產業，薪水開得也符合期望。於是我們跑了所有流程，中間經歷他提離職、交接、準備新公司的報到。

還記得那是禮拜五，時間是離下班時間不到一小時的下午5點多，我接到他的電話。

「下禮拜一我不去報到了，請幫我辭退。」跟通知他錄取那天的音量比起，大概只剩1/10。

『發生什麼事了嗎？』我的心像是被一百根針扎了似的，直冒冷汗。

「喔沒有啦！就…我要去其他公司…」他的聲音小的連螞蟻都快聽不見了。

前兩天他不是還在跟我確認報到需要準備的資料跟物品嗎？怎麼今天突然就要去別的公司，我不解，心裡想著『我到底漏了什麼？！』我很確定他當時告訴我，因為資歷普通，面試邀約率低，別家顧問不太理會他，手上也沒有其他同時正在面試的工作。

『你怎麼沒告訴我還有其他Offer呢？』我再次核對。

「別家顧問公司幫我安排的面試，我很不想去面，因為是電子業，但他們剛剛通知我錄取了，薪水給我5萬，比妳幫我介紹的高。」我不只心被扎了一百根針，背後還中了一百支箭，只差髒話沒罵出口。

很想質問他：『禮拜三那天你還問我報到要準備什麼？那時為何沒說有其他面試？』卻把話吞回去了。因為強扭的瓜，不甜。

電話掛了之後，還沒有時間處理自己內在滿腔怒火和失落無比交織的複雜情緒，滿腦子只想著「我到底該怎麼跟客戶道歉」。在這個禮拜五下午，只剩不到30分鐘就要下班，才通知candidate*下禮拜一不去報到，是否要直接去下跪道歉了…（畢竟我們是日商）

*業內我們稱求職者為「candidate」或是「人選」。

幫我點一首《背叛》吧

原來不是只有前男友會背叛，candidate也會。

半年多來的掏心掏肺，自以為真心為求職者著想，認真替他推薦「理想工作」，卻敵不過競爭對手，硬塞一份當初他口口聲聲告訴我「絕對絕對不要的科技業」。

於這時的他而言，在高薪面前，信念跟熱情早已不值一提。

於競爭對手而言，在自身業績利益面前，良心也不值一提。

這是我第一次嘗到被背叛的滋味，比失戀還苦還痛。

多年後，再一次提起這件事，夥伴問我：「你想安慰當年那個很努力的自己嗎？」

『我說不出安慰的話，我只想罵那位求職者，把當年沒罵出口的都好好罵出來！我真的很生氣，想唱一首《背叛》。』

說完後，夥伴和我都笑了。心中想起旋律，是蕭敬騰的版本。

所幸，即使對競爭對手只求利益感到憤怒、對求職者的背叛感到心寒，我始終秉持著「良心」，無關對與錯，但讓我學會在真誠待人的同時，也懂得保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