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為外食族,這一波通膨真的是震撼到我了。
我以前覺得在國外自己料理食物非常省錢,但台灣是美食天堂,外食便宜又美味,餐餐自己煮的動力是什麼呢? 衛生?健康?我可以找到兼顧衛生和健康的餐廳啊。
以往,台灣餐飲定價都會相對應在食材和份量上,即便是高物價的台北市,也常常發現出乎意料高CP值的餐廳。像我這種喜愛外食、荷包雖淺卻很遲鈍的人,不知道在哪個時間點也開始發現不對勁,價格調漲後看見送上來的餐點,不僅沒有驚喜,只有驚嚇,怎麼可以縮水到這種程度?(很像剩菜集成一座小塔放中間)
我們家附近有間知名中華麵食館開業多年,每天大排長龍,每次上門發現菜單又換新代表又漲價了,從5塊,後來是10塊,再後來台灣通膨氣氛正濃時,簡直不跟你客氣了,份量也越縮越小,似乎想挑戰客人底線,我只能減少上門的次數。
我感受到「高物價」時代真正來臨,什麼「高CP值」?這個詞已經一去不復返了,至少在台北市,我很難找到了。
一次又一次的驚嚇體驗後,當我看見這本書時,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感興趣,我意識到自己荷包縮水了,我變貧窮了,我想知道“窮“還能怎樣有品味?
作者曾是一位薪水優渥的媒體產業員工,在欣欣向榮的九〇年代,報社每天有接不完的廣告需求。當時股市狂飆,大家瘋狂投資,許多人以為這樣昌盛的黃金年代會一直持續下去。公司年年調高他的薪水並幫他打理好所有的保險,誰知道遇上賓拉登,恐攻讓歷史改寫了,公司突然覺醒:花大把鈔票在新的「人力資產」上也太蠢了吧。當經濟走下坡,許多企業優先將廣告預算抽掉,他也因此被裁員了。
以自身故事為開場,想提點所有人:「大難臨頭」總有時。「窮」,未必是到了沒飯吃的地步,有時是被剝奪了一些原本可以享受到的事物所感受到的「窮」。
作者其實出身貴族世家,卻因無產階級革命而失去所有的財富,從富有到貧窮,是一段難以適應的艱辛過程,但他的父母對豪奢的生活卻一點也不眷戀。他們全家搬到德國時,德國經濟繁榮,其他小朋友家裡冰箱塞滿零食,當時他的父親也找到了穩定的工作,但整個童年,餐桌上仍舊是馬鈴薯和荷包蛋,他的父母不斷告訴他們:「節儉就是美德。」
真正的奢侈是:能不能很有主見地,拒絕那些不必要的誘惑。
作者曾在富有的姊夫身旁當小跟班,他說自己像得了「麗茲酒店侍應生症候群」,這種症頭就是「無法適應生活中的兩種極端」。白天侍應生看到的都是奢華、揮金如土的人生,晚上卻要回到現實,回到自己窄小漏水的小屋裡。當作者隨姐夫見識到了頂層的生活時,他有如遊走在貧富兩界,也因此開啟他對浮華世界的嚮往。在他收入還不錯的時侯,他沈迷於花錢如流水的生活:去個加油站小商店都能提兩籃滿滿的商品、刷牙時,總要開著水龍頭,讓水嘩啦啦地成為配樂、錢掉了也懶得撿⋯⋯諸如此類的誇張行徑使他有一天突然意識到父母的儉樸其實是一種「放棄藝術」——為了讓享受達到最優化。正所謂「邊際效益遞減」,一件事到達高峰或頂點後,無論再怎麼增加都沒有差別了。有一段話正好可以形容這種令人疲憊的物質追求:「最可悲的人生有兩種:一種是得不到,一種是得到了。」
快樂不快樂其實與錢無關。
自從晉升為現代窮人後,我才知道品質的重要性。我終於體認到:只有當你不能再浪費了,你才會開始懂得要分辨事情的重要性,並且開始避免購買多餘的東西,還能學會怎麼去珍惜那些對你真正有意義的事物。
以往,我也是每天一杯手搖飲。新品牌、新花樣的手搖飲店在炎熱的夏季,在街邊不停向我招手,但從五十多元喝到七十多元,還經常得忍受飲料調得很雷的店員,讓我下定決心節制這項開銷。有時候在睡前,我會在水壺裡放茶葉倒入水,送進冰箱,隔天就有一大壺冰涼的冷泡茶,成本大概才十多塊錢而已。想想,在低物價時代,我怎麼可能會花心思和時間去做這些呢!我因此體會到難以言喻的省錢樂趣,自己動手做可以省去不必要開支的成就感。不過,美食對我來說是開心的來源之一,我仍會去光顧料理得非常美味的店家。物價通膨讓我變成精明的消費者,能夠清楚分辨哪些是必要的支出,哪些只是想勾起我消費欲望的陷阱,避免為了貪小便宜,買了放一百年後也不會去拆封的商品。當我們的消費喜好赤裸裸地被商人收集在數據中,我們就必須擁有獨立思考的能力才能抵抗誘惑、精準消費。
能獨立於媒體之外,有自己一套看法的專家或內行人,他們才是真正富有的人,那是一種知識上的富有,以及獨立性的富有。」
這個時代,我們對於資訊產生一種“害怕缺席“的恐慌,卻缺乏價值判斷的能力。經常被表面看似知識性、中立的媒體或網紅操縱,盲目造神、跟風黑;或是被商人催眠「別人有的,我也一定也要有」的價值觀,使得我們盲從消費。作者說:「那些真正執著於專業、有所成就的專家或高手,他們都反對集體行為,反對強加於身的消費文化,而且對集體行為有很強的免疫力,」如果我們始終跟隨人群尋找價值,那永遠也找不到屬於自己內心真正重要的東西。
別人的生活並不是我的生活,我有自己的生活,我的生活就是這樣,而這樣就是最好的!
發現美洲新大陸的歐洲人看上印地安人手裡的野熊皮,想和他們交易,但發現非常困難,因為他們拿不出任何印地安人感興趣的東西作交換。為了得到這些珍貴的皮草,歐洲人必須先培養印地安人的慾望,像是五彩繽紛的玻璃珠或喝酒,於是,他們徹底改造了印地安人。「現在他們一心一意渴望獲得他們從前根本不需要的東西。」英國殖民者約翰.巴尼斯特說道。
作者的文字尖銳幽默,對有錢人的反諷讓很多人以為他只是個反資本、反消費主義的推崇者,但我認為他想表達的是,當你身處在經濟狀況較弱勢的時候,反而會迫使你去思考、正視自己真正的需求,並且學會珍惜。我喜歡作者的這段話:一件用來展示生活品味的雕品,絕對不可能取代生活本身。
📖 書摘
真正的貧窮,不在於缺乏有型的東西,而在於「追求完美」。舉凡健康、美貌、財富,無論什麼,只要你「全求」,一味想登峰造極,那麼,你永遠只能處在不滿的情緒中。唯有欣賞生命的「凹凸不平」,懂得如何優雅地在逆境中自處,這種人才有機會一窺幸福之堂奧。
「期待」與「渴望」的情緒在跨過「實現」的門檻後就會死亡。
我們快不快樂和有沒有錢無關,因爲這世界上有很多取代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