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變（三）

下午，微風徐徐，陽光不那麼刺眼。和晏伶同組的信子、琅兒、宥宥、瑞瑞在戶外美食區討論上午發現易盈那籃材料的疑點。忽然，厚修光速奔跑了過來，氣憤指責：「晏伶！你要跟我道歉，你誤會我還誤會的很深，我真的超委屈，你知道嗎？」

晏伶撇頭，輕撫了一下烏黑柔順的長髮，鄙視說：「＝　＝厚修的消息很靈通，你是從哪裡知道的？」

厚修用手指了指，嘟嘴裝可愛說：「信子說的。」

頓時之間，大家全都轉頭看向信子。

信子略為尷尬說：「喔......抱歉。因為我之前誤會厚修，一直罵他很過分，所以我去向他道歉......不小心跟他說有發現易盈他們的疑點......」

厚修雙手抱胸，態度高傲指著晏伶的鼻子：「所以，晏伶你真的誤會我了，你也要跟我道歉。」

晏伶拍掉指著自己厚修的手，輕斥：「＝　＝我不要！誰叫你之前做這麼多骯髒的下三濫的手段，被誤會很正常，而且又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易盈或你是無辜的。」

厚修氣憤說：「事實就已經擺在眼前，兇手就是易盈就不是我。不管！你就是要跟我道歉，快點道歉，晏伶。」

信子支吾：「厚修，你不要這個樣子。」

晏伶說：「我已經說了『又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是易盈或你是無辜』說不定只是巧合，我憑什麼相信你。」

厚修氣到大力跺腳，怒斥：「就真的不是我啊！什麼憑什麼相信我，講那些屁話。晏伶快點道歉，我很難過。」

晏伶被逼得眼眶泛紅：「我就是不要道歉，我沒理由跟你道歉，而且你弄我時裝番茄醬跟吐口水那些也沒道歉。」

厚修斥責：「那是因為你要給我吃掉地上的炸雞，我才反擊你，但你誤會我是真的事實。」

在一旁，呆呆看著的琅兒緩緩說：「晏伶他當然還可以對你保有懷疑的態度，誰叫你之前對他這麼壞。」

厚修氣憤說：「但這次不管怎樣他還是要跟我道歉阿！」

琅兒輕緩說：「假如有個人一直對你使壞，但你突然發現有件小事懷疑他，你會馬上就跟他道歉並且『全部』原諒他嗎？」

厚修很肯定的大喊：「當然是！！！」心虛說：「不......會......」

琅兒攪拌著湯匙在咖啡杯裡擺盪，發出「框啷框啷」的聲音。身體微微擺盪搖晃，態度悠然自得，表情有些肯定，單邊眉毛稍稍上揚，淺淺一笑看著厚修，似乎在表明「這不就是了」。

時間過了一會兒，不到幾秒，

琅兒開口說：「我反而覺得你才該跟晏伶道歉耶。你對他做過這麼多小手段，連一句道歉都沒有，他不過才懷疑你一次，你還好意思要他向你道歉？」

厚修瞬間憤怒喊：「什麼小手段啦！！！我哪裡有對他使壞過！！！」

琅兒態度依然悠然自得，自信說：「前天！我們時裝被破壞，你跟晏伶爭吵的時候，你不小心說溜嘴，下意識的承認了～」

厚修眉頭深鎖，不斷的回想：『我自己有說過什麼嗎？』尷尬道：「我......我......我有嗎？」一陣深思過後，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有，心虛說：「好啦！我好像真的有說過，晏伶對不起麻......」

晏伶原本「＝　＝」的表情，轉變為大大的「^^」表情，這幾天從沒看過他笑得這麼開懷了。

琅兒拿起咖啡杯輕飲一口，臉上原本淺淺一抹的微笑，在聽見厚修「道歉」，嘴角不禁也大幅度的上揚，對著晏伶露出「勝利」一笑。晏伶也笑臉淫淫，心滿意足回看琅兒，覺得感激。

厚修這才反應過來，驚喊：「靠么阿！你剛剛是在試探我？琅兒你很賤欸，心機真的超重！」

晏伶馬上擋箭回嗆：「＝　＝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自己才是心機最重的那個賤人！」

厚修雙手抱胸，撇頭「哼」了一聲道：「好啦好啦，晏伶我剛沒說完～對不起，敬個禮，放個臭屁，送給你啦。」又話鋒一轉：「但晏伶你也有對我使壞阿！你還拿掉地上的炸雞要給我吃，這也是很惡劣的下三濫小手段，所以你心機也很重，也還是要跟我道歉～」

好不容易，晏伶露出的久違笑容又恢復為「＝　＝」表情。

琅兒說：「追根究柢還是你先得罪、傷害晏伶，他才對你反擊。既然你都沒打算誠心誠意的道歉了，他實在也是沒必要跟你道任何歉。」

晏伶愁容滿面的表情，終於再次展開笑顏。

厚修手指著信子：「可是你看人家信子都有跟我道歉！」

琅兒笑說：「可是你都沒跟晏伶好好道歉。好了，你就別再糾結了。」

晏伶很開心的「呵呵」冷笑，非常雀躍。

厚修皺了眉頭，自覺吃下不少暗虧，不願再多談此事，轉移話題，好奇一問：「欸琅兒，你是不是大智若愚？」

琅兒疑惑的「恩？」一聲，說：「什麼意思？」

厚修直言：「就是我說的那個意思啊？」

琅兒一臉困惑的看著。

厚修大聲喊：「靠么阿！你現在是還在跟我裝傻喔？」又說：「等下等下我先釐清，你是不懂那個詞的意思，還是你是在問我是什麼意思？」

琅兒緩緩說：「喔～不懂這個大愚若智的成語的意思。」

厚修露出非常輕視的眼神「喔」一聲，大聲嘲笑：「大智若愚啦～還大愚若智哩！笑死人了，你這樣被別人聽到，會笑掉大牙！哈哈哈。」

晏伶非常鄙視厚修，嘆了口氣說：「＝　＝那是成語......不是詞，而且本來也可以顛倒講，唉……笑掉人大牙的是你。」

厚修不理會晏伶，繼續輕蔑且高傲的態度，解釋：「琅兒我來跟你講啦！大愚若智就是......咦？我剛剛是說大愚若智還是大智若愚？等下都被你搞混了啦......」又說：「反正就是有時候感覺你說的話很聰明、很有道理。但有時候又感覺你很笨，所以我才問你是不是其實很聰明但是在裝笨。大智若愚的成語就是這個意思，這樣你懂了嗎？」

晏伶嗤之以鼻「呿」一聲。

琅兒笑笑回說：「我很聰明啊～幹嘛要裝？」

厚修疑惑說：「不是......你好像沒聽懂我的意思......」

琅兒笑說：「不是啊......你才沒聽懂我的意思。為什麼要假裝？難道做人坦坦蕩蕩、光明磊落的不好嗎？」

厚修一臉不悅說：「不是啊......你真的沒聽懂我的意思。我的意思是有些聰明的人會裝笨來偽裝，有些笨的人會裝聰明來偽裝。你自己說你是聰明，那不就屬於笨的人在裝聰明......」

晏伶說：「＝　＝是你聽不懂人家意思，就跟你說他很聰明而且反應也很快啦......」

厚修機動嘲笑：「他剛剛說的我都聽得懂啊！你連大智若愚都不知道，你應該是真的蠻笨。」

琅兒笑說：「你是弱智。」

大家聽聞厚修被羞辱，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厚修憤怒大吼：「你才弱智啦！你這麼笨還笑我弱智。」

琅兒笑說：「既然你說你很聰明，那我來考考你。」

厚修趾高氣昂，信心滿滿答：「好啊！來啊！」

琅兒連環砲一氣呵成道：「那聰明的人裝笨說自己很聰明又裝笨又說自己聰明又裝笨又說自己聰明又裝笨又說自己聰明又裝笨，這樣是聰明還是笨？」

厚修一頭霧水說，驚慌說：「等一下啦！！！！你講太快了啦，我被你搞混了啦！！！！」

琅兒笑說：「請馬上回答是聰明還是笨？」

晏伶「噗哧」一笑，聽完馬上就很明白，嗆說：「你快回答阿～你不是很聰明嗎？」

厚修嘴裡正在碎念：「聰明的人裝笨說自己很聰明......又裝笨又說自己聰明......又裝笨又說自己聰明......」

琅兒譏諷說：「快阿～你不是說自己很聰明嗎？」

晏伶跟著譏諷：「快啊～你不是說自己很聰明嗎？」

厚修氣憤說：「等下啦！！催什麼！！」接著碎念：「又裝笨又說自己聰明......又裝笨又說自己聰明......等等我找到規律了，你最後是說聰明還是裝笨？」

琅兒面無表情說：「隨便。」

厚修氣憤說：「沒有隨便，你最後是說裝笨還是聰明？」

琅兒說：「裝笨吧。」

厚修一直看到晏伶頻頻竊笑，既羞愧又很不爽，馬上炫耀說：「我知道了！答案是聰明！」

晏伶「噗哧」一笑，搖搖頭嘆氣道：「唉......這麼簡單......」

厚修氣撲撲說：「晏伶你笑什麼笑，你是又知道答案了嗎？」

晏伶搖搖頭，露出悲憫厚修的眼神說：「答案他早就講出來了，唉......還說你聰明。」

厚修生氣說：「那裡阿！你說阿！你說阿！答案在那？」

琅兒笑而不答。

晏伶搖搖頭說：「唉......說你笨就是笨......」

厚修很生氣的雙手抱胸說：「你最好知道？你是在假裝聰明，根本不知道答案吧！」

晏伶搖搖頭道：「唉......誰像你一樣笨，你重複一次他說的話。」

厚修皺了眉頭，很認真思考又複誦一遍：「那聰明的人裝笨說自己很聰明又裝笨又說自己聰明又裝笨又說自己聰明又裝笨又說自己聰明又裝笨......」大聲喊：「答案在哪！？」

晏伶恥笑道：「＝＂＝就說你笨，你認真的想第一句......」

厚修很疑惑再次複誦一遍：「那聰明的人裝笨說自己很聰明......」又說：「對啊？哪裡有答案啦！答案不是在最後的裝笨嗎？」

晏伶搖搖頭說：「唉......他不是早就說『聰明的人......裝笨』，答案早就告訴你是『聰明的人』了啊......哈哈，你笨就說麻，在那邊裝～」

厚修羞愧的勃然大怒：「靠么阿！！！又沒有說是腦筋急轉彎，誰知道啦！難怪你剛剛說『隨便』，心機很重欸你。」

晏伶鄙視的眼神，笑說：「＝　＝你就笨阿，哈哈哈哈哈哈。」

琅兒接著提問：「那厚修你是聰明還是笨蛋？」

厚修想都沒想直接回答：「我當然是聰明的阿！！！！」

晏伶「噗哧」一笑，其他人「呵呵哈哈哈」大笑。

厚修恍然大悟，伸出食指說話：「欸，不對！有陷阱，我是笨蛋！」

晏伶再次「噗哧」一笑，其他人再次「呵呵哈哈哈」大笑，笑到人仰馬翻。

厚修羞愧得臉瞬間發紅，紅得好像猴子屁股一樣。

琅兒再次提出質疑：「那麼，厚修你到底是聰明還是笨蛋？」

厚修雙手抱胸，閉上眼皮，撇頭「哼」一聲，裝可愛說：「我不要說話了啦！」

琅兒笑說：「你選一個麻～」

厚修接著說：「不對！你都知道這些，邏輯還蠻清晰的，那你算是聰明但是沒這麼聰明。」

信子附和：「琅兒其實蠻聰明心又細，有時候會發現一些小細節～」

厚修大聲反駁說：「不是阿！他既然不知道大智若愚的成語，但卻知道這些，所以我才說他聰明但是沒這麼聰明。」

晏伶鄙視眼神，輕推一下眼鏡：「聰不聰明又不是只有侷限在這個大智若愚的成語上......那你就知道全部的成語嗎？」

厚修拍了自己胸口，信心滿滿說：「我當然知道阿！」

瑞瑞開嗆：「屁！說謊要打草稿。」

厚修反駁說：「那我不知道全部，但我至少知道大智若愚，這算這麼簡單的成語欸......」

晏伶絞盡腦汁思考後說：「就跟你說他的聰明跟你說的那種聰明不一樣，我一時之間也想不到其他詞來區別......」

厚修逮到機會，趁機笑罵：「那晏伶你也是笨蛋！」

晏伶直接反嗆：「＝＂＝你是弱智。」

大家又「呵呵哈哈哈」地大笑。

瑞瑞忽道：「晏伶，你是指心機重嗎？」

晏伶搖搖頭說：「這是負面的詞，我不是指這個。不過這詞就等於厚修他所謂的『聰明』一樣。」

厚修怒斥：「屁啦！我最好心機重啦。我不跟你們說話了，搞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聰明還是笨蛋了。」

晏伶輕撫一下烏黑柔順長髮，補了句：「你是弱智，不要忘記。」

厚修氣到羞愧的「哼」一聲，轉身跑回辦公室。

琅兒瞧著厚修很不爽得跑走，說：「小動作很多的人果然心思也很複雜，我不過只是無心隨口說個幾句話，他就衍生出這麼多問題。」

晏伶疑道：「無心？你現在是在裝傻嗎？」

宥宥不解的「呃......」一聲道：「你們在說什麼？」

信子也一頭霧水，尬笑說：「哈，我也不懂你們到底在講什麼，我到現在還聽不懂。」

琅兒疑惑說：「我剛剛說了阿，為什麼要裝？對了！晏伶，他剛才為什麼提到腦筋急轉彎？」

晏伶直接解釋適才那一番腦筋急轉彎對話，質問：「所以......你是真的不知道？」

琅兒「哦」了一聲，說：「原來如此，我還真的不知道～」又道：「對了，你剛剛想講的詞是不是『智慧』，聰明跟智慧是不一樣的。」

晏伶驚訝說：「對！！！聰明跟智慧是不一樣的。聰明可以指知識上的聰明，然而跟大智慧的智慧又很不同的。很多人自詡聰明，就好像厚修一樣卻一點智慧都沒有。」又安撫道：「不過厚修說你笨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只會賣弄點文學罷了。」

琅兒笑說：「我沒有放在心上啊～」

晏伶淺淺一笑：「你有，瞞不過我的。」

琅兒尷尬說：「哈哈哈，不過謝謝你剛剛幫我解圍。可惜他的聰明用錯地方變成小聰明，然而這世上誰是羊誰是狼，又有誰能夠真的評斷呢？」

晏伶開心微笑說：「我才要跟你說聲謝謝幫我解圍，而且我還要向你學習～」

信子點頭贊同：「嗯......琅兒你真的還蠻厲害，三言兩語就讓厚修跟晏伶道歉，扭轉局勢......」

瑞瑞點頭說：「對啊，厚修那種人竟然會承認錯誤還道歉，他感覺就是那種自尊心很強，死不認錯的個性......」

晏伶震驚說：「沒錯！他就是那種寧願說謊也不認錯的賤人個性。不過琅兒你剛剛玩弄湯匙攪拌著咖啡杯，還很肯定的表情不說話的瞪著他，氣勢很強！」

琅兒「啊？」了一聲，說：「我剛剛只是很想睡覺，在放空發呆而已......」

晏伶吃驚一問：「所以那個停頓點不是你故意的？」

琅兒稍微氣音的口吻道：「你們......也把我想成這麼複雜？」

晏伶稍微生氣說：「＝　＝傻孩子，你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現在不要再對我裝了！」

琅兒傻笑說：「我也不知道......我一直都沒有在裝啊，我就是做我自己，說我想說的話。」

晏伶輕撫一下烏黑柔順的長髮，說：「嗯......好啦，不對，不能再叫你傻孩子了。」

琅兒疑惑：「為什麼啊？」

晏伶答：「因為你一點也不傻阿～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琅兒跟著一起大笑，但臉上就好像打滿肉毒桿菌一樣的僵硬，嘴巴張不太開硬生生的皮笑肉不笑的笑著。

晏伶輕撫一下烏黑柔順的長髮，凝視著琅兒，心中道：傻孩子，你究竟是真傻還是裝傻，是純真還是高深莫測，真是一團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