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諮商已經來到第5年,中間因為疫情及距離的關係曾經暫停大約一年左右,但是很感謝諮商所和諮商師持續關心我的狀況,告訴我如果有迫切需要還是可以幫我調整時間。
我在這一次諮商前決定了開始用文字記錄,但是因為諮商是很私密的過程,也不希望我在書寫的過程中無意透漏需要保密的資訊,所以還是決定先詢問諮商師是否可以把自己諮商經驗用部落格紀錄下來。
「當然可以呀!諮商的經驗過程完全取決於接受諮商的人想要說哪些事情,這個是本人完全可以決定的。」
我的諮商師是一位很溫柔堅定的人,每次都會用很肯定的語氣告訴我不需太過擔心的事情。
關於諮商經驗分享,完全取決於接受諮商者,但是部分形式的紀錄還是要避免公開放送。有些人會想要在過程中錄音,以便事後回想這一次的過程內容。(錄影當然不行,但可以徵求同意後錄音,檔案以自己保存用途為主,公開的話會可能涉及隱私侵害。)
這時我提出了疑問:
「我曾經在網路上看到一些關於諮商的經驗分享....不確定算不算分享,因為有些評論很直接地寫出自己在哪個地方的諮商中心和哪一位諮商師。這個...是沒關係的嗎?」
「妳說的這些在資訊公開上是可以的,畢竟決定權是在受諮商者身上,而諮商中我們說的保密義務是針對諮商師不能將個案的資訊及內容洩漏。」
「喔...但我有時候看這些分享和評論會有一種奇怪的感覺,諮商是滿私密的事情,參與其中的不只是當事人,還有諮商師。單方面看到服務使用者(受諮商者)評判一位諮商師的行為和做法總覺得不公平。」
諮商師笑笑。
「因為妳是會轉換立場為對方想的人,所以會覺得這樣的事情有偏頗。」
諮商師很肯定我想紀錄和分享的想法,也討論起為什麼我會想這麼做。
我是一位正在使用諮商服務的使用者,一開始是因為意識到我需要專業人員幫助才開始上網搜尋資料,打電話到診所及諮商所詢問流程和費用。
這幾年來大眾對於諮商的意識觀念也慢慢轉變,有更多理解,但不免還是有一些人覺得諮商沒有想像中的有幫助。我比較常聽到的是諮商一次就要花那麼多錢、講講話就會有效嗎?還有的是看了一、二次就說不要諮商了,因為覺得沒有用。
首先,諮商的費用是以50分鐘為單次計費,費用也反映了這個職業的專業性、諮商師本身的專業和經歷,諮商師說的每一句話都有專業上技巧和用意在,用詞表達不當是很有可能激怒或帶給當事人二次傷害,很大一部分是我們看不見的風險。
其次,一次兩次後就覺得諮商沒有什麼幫助,有很多可能性。或許目前的諮商師不見得適合你(妳),如果有需要是可以談談由其他諮商師來服務;再者,就像生病看醫生一樣,有時候無法看一次就藥到病除,更何況每個來到諮商所的人帶來的問題多樣又複雜,要梳理和鬆綁絕對不是短時間可以輕易解開的。
「大部分來到諮商所的人因為已經背負了很多情緒和痛苦,當下只想盡快脫離這樣的狀態,所以會有人覺得為甚麽諮商一、二次還沒辦法解決。在這樣情緒張力大的情況下我們也是無法立刻處理個案的情緒。」
學生時期我最喜歡也最有把握的科目就是作文,不管出什麼題目都寫得津津有味,老師評分高還是低,我的目標只有時間內寫完和不要超出稿紙。平時手機裡面的備忘錄也是滿滿的文字和筆記,太多一閃而過的想法和情緒如果不即時記錄下來,就會像煙火消失後一點痕跡也沒有。
心理學是一門深且廣的科學,即便在生活中隨手可見。以人為基礎,心理變化、人際互動、家庭關係還有群體意識等等,我們被各式各樣的法則驅動,但如果發現其中的原理然後好好應用,很多事件的主導權是可以由自己來控制,意味著我們有更多的選擇。
而在我大學時期,因為本身唸的科系專業有一部份涉及心理學(心理學有很多種),書上的理論又挖掘出我更多的興趣。
雖然這些原因都很微不足道,但是我很慶幸此時此刻自己正在書寫。
很多人在一開始都會有的一個疑問:
「我知道我心裡生病了、需要幫助,但是到底要去醫院診所看醫生還是找諮商師?」
諮商師告訴我,如果在生活上人際關係、學校、職場或家庭關係其中一項已經受到嚴重影響,就會建議先到身心科接受醫師診斷。
精神科醫師是由醫學體系畢業,經過精神科臨床訓練及專科醫師考試後取得證書及執照,在醫療院所執業且可以開立藥物及診斷書,一般患者會先經由醫師診斷後轉介給心理師做進一步的評估與治療。
臨床心理師一般是臨床心理系或研究所臨床心理學組,對於精神病理方面會多一些了解,主要從心理評鑑及心理治療兩方面著手,針對患者實施測驗進而評估狀況,並提供提供治療方案。
諮商心理師一般是諮商心理學、諮商所、心理輔導研究所碩士學位,經過實習訓練,通過國家考試取得諮商心理師證照,可以提供心理諮商及心理治療,能夠透過諮商幫助個案了解自己,並從中找到解決方案。
目前台灣心理專業的醫療人員只有以上三種,並無所謂的心理醫生,而其中唯一可以開立藥物及診斷書的只有精神科醫師。若不清楚自己的狀況,打電話到相關醫療院所諮詢也是可以的。
有意識到自己需要幫助的時候不要吝嗇替自己伸出援手!
在持續諮商的過程中,諮商師有時候會討論到我的特質:高敏感
諮商師:「有沒有覺得自己的特質適合做助人相關的工作?」
「我有想過,但也覺得這樣的特質其實就是雙面刃。我可以去乘載他人的情緒、去共感,但說實在有時候我就算不想用,這個能力還是會自動打開,即使我已經呈現社交疲勞,外面的資訊仍然會自動接收進來。如果我從事助人相關的工作,我比較擔心自己垮的太快或者調節失敗。」
我不希望這一個名詞被拿來濫用當作標籤,因為實際上的高敏感是非常痛苦的,就像天生自帶一個全自動雷達,隨時隨地非自願性的接收來自四面八方的資訊。所謂天賦是經由消化調整之後所顯現出來的功能,並非所有人一開始就具備這樣的能力。高敏感族群首先必須克服刺激和不適,然後花上好一段時間學會和這樣的特質相處後才能逐漸調整與自我控制。
擁有一顆關不掉的雷達是什麼樣的體驗?你(妳)會感覺自己的精力帳戶持續透支,除了睡覺的時候是暫時關閉的。
諮商師:「在到目前為止的諮商過程中,妳有沒有發現以前沒有注意到的自己?」
我在諮商過程中發現了以前沒有發現的自己:固化的情緒處理方式。
承上,當固化的情緒防衛機制遇到了新的事件而無法像以前一樣作用時,才發現自己對於情緒處理方式原來有這樣的習慣,而我最常被提醒的就是「壓抑」這件事。
回朔過往經驗:討好型人格的形成、心智成長階段跳級、周圍環境對個性塑造的影響。在探索和挖掘的過程,時常感覺到我像是拿著一隻鋤頭挖呀挖,挖得灰頭土臉,對於以前的自己充滿不自信及羞愧,但諮商師總是默默聽完之後,捧起這些經驗要我拍拍上面的灰然後再仔細看看。
諮商是一個順向及逆向的自我探索過程。
「當時候的妳也還只是小孩子,可以做出這些反應已經很棒了,不要太苛責於當時的自己。」
寶物有時候都是以不起眼的方式出現,深埋在成長經驗中的不會只有不堪的部分。
長大後對於「乖」這個標籤,慢慢湧上遲來的厭惡及反感。在替自己撕除標籤的過程中才發現有多麼不容易,
「乖」帶有容易服從順從及接受他人要求的特質,有時候這樣子的性格塑造反而壓抑了正常人格及其獨特性的發展。我們太容易學會順從然後就變成了習慣,但這個習慣總在微小的事件當中不斷傷害到自己,長期下來也累積了可觀的傷害,形成性格內傷。
對我來說當一個乖小孩輕而易舉,倒不如說是被長期制約。
體貼與善解人意可以預期避免在人際中受到傷害,甚至獲得他人的好感及讚賞,我們從學會討好到變成預防性討好,原本的性格標籤變的更難撕除。
但成長後的我意識到,或許是曾經過於在意他人才讓標籤牢牢地黏黏在身上。與其執著於拿掉這些標籤,不如用邊界感讓這些特質不會被貶於廉價。有條件的體貼、不傷害自己的善解人意,把自己和他人放在一樣的天平上,我先愛惜自己所以才想同樣地對待他人。
這一次的諮商尾聲,諮商師對我說:
「我覺得妳是一個對諮商有彈性,而且在諮商中也保留彈性的人,所以我們可以用很多方式和角度來探索。」
在這麼長的諮商途中,今年也來到了第五年。解開固化思考和行為的過程,我不斷測試自己的彈性,也慢慢培養人格韌性,更多的思考角度策略活化了對事情的判斷。
雖然我可能還走的比別人慢,但自己的時區也只有自己可以掌握。
培養韌性慢慢不被生活壓垮,也不被自己壓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