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後悔--給十歲的自己和小明

2024年11月15日 雨
今天小明在餐桌上說的那句話，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的心：「媽，為什麼每次妳都叫我要讓妹妹？」
這句話太熟悉了。三十年前，我也是這樣問我的母親。那時她只是冷冷地說：「因為姐姐比較乖。」而今天，我竟然脫口而出：「因為妹妹比較小，需要照顧。」
說完的瞬間，我看見老公的眼神，還有小明低下的頭。那一刻，我彷彿看見了當年的自己。
已經很久沒有翻開過的記憶突然湧現：十歲那年，我也是這樣，坐在餐桌前，看著母親為姐姐夾菜，聽著她誇讚姐姐的功課好。而我，永遠是那個「要向姐姐學習」的人。
老天在跟我開玩笑嗎？我居然在重複母親的錯誤。

2024年11月18日 晴
今天和老公大吵了一架。起因是他說我對小明太嚴格。
「你知道嗎？」他說，「小明昨天問我，為什麼媽媽不像對妹妹那樣抱抱他？」
我想反駁，卻突然想起小明前幾天考了95分，我只說了句「還可以更好」。而妹妹考80分，我卻誇獎她進步了。
老公說得對，我太偏心了。可是每次看到小明，我就想起自己童年的影子。我希望他能堅強，不要像我一樣...等等，這不就是我母親的邏輯嗎？她不也總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我到底在做什麼？

2024年11月20日 陰
今天收到母親的電話。她說想我了，問我要不要帶孩子回去。我本能地想拒絕，但聽到她蒼老的聲音，突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三十年了，我從來沒有告訴她，那些偏心讓我多麼痛苦。現在的我，不也是在用同樣的方式傷害小明嗎？
晚上，我偷偷去看睡著的小明。他的睡顏和小時候的我真像，都帶著那種想被愛卻不敢要求的倔強。枕頭有點濕，應該是哭過。
天啊，我都做了些什麼？

2024年11月25日 多雲
今天是個轉折點。
早上送小明上學，他突然問：「媽，你是不是不喜歡我？」
我的心碎了。蹲下來要抱他，他卻後退了一步。那一刻，我看見了當年對母親失望的自己。
中午約了老公談心。我終於說出了這些年的心結。說著說著就哭了：「我好怕，怕自己變成母親那樣的人。可是我越想避免，就越容易掉入那個陷阱。」
他靜靜地聽完，說：「也許，你該原諒你的母親，也原諒你自己。」
晚上，我鼓起勇氣跟小明道歉。讓我意外的是，他說：「媽，我知道你很愛我，只是方式不一樣。」
這個十歲的孩子，竟比我這個母親更懂得包容。

2024年12月1日 晴
給未來的小明：
當你長大後看到這些文字，希望你能理解，媽媽的偏心不是因為不愛你，而是因為我自己的傷痛還未痊癒。
記得你說過的話嗎？「我知道你很愛我，只是方式不一樣。」那一刻，我明白了，愛不應該是一種補償，更不是懲罰。它應該是接納、理解，和成長。
我在學習做一個更好的母親，也在學習原諒那個不完美的自己。希望有一天，當你成為父母時，能夠記住：每個人都在用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愛，即使這種愛有時會顯得笨拙。
最重要的是，永遠記得，你是被愛的。不是因為你比誰更優秀，而是因為你就是你。 

永遠愛你的媽媽

2024年12月5日 雨轉晴
今天打電話給母親，第一次開始理解她的限制。也許她也曾在深夜痛哭，也曾為自己的偏心自責。只是那個年代，沒有人教她如何做一個完美的母親。
小明放學回來，主動抱了我一下。這個擁抱，溫暖了我的心。
也許，愛的重量不在於公平，而在於真誠。而真誠，始於承認自己的不完美，並願意為改變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