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曆謬思|二十八歲的房間:與聖傑洛姆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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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歲就這樣到來。

此時此刻,我坐在滿是物品的書桌前,喝著一杯溫咖啡,聽著窗外的水流聲,久違地對著電腦敲擊鍵盤。黑色底的鍵盤膜,經過兩份編輯工作的洗禮,有好幾個鍵已完全脫色,可以清楚看見下方的銀色按鍵。

去年年底工作時,不小心被朋友看見,他還笑著問我:「你的鍵盤發生什麼事?」

面對不可思議的表情,我的內心有小小的自豪,因為我知道,這是自己在過去的幾年中,努力工作、為每一個故事負責的痕跡,而文字的累積還在持續。

現在,我想開始寫自己的故事。


維吉尼亞.吳爾芙說:「女人若要寫作,一定要有錢,還有自己的房間。」

以市郊的房子來說,我的房間不算大,但對一個寫作者而言,足以容納多數的獨處時光。一張雙人床、一小面系統式衣櫃、六格小書櫃,還有一張 L 型書桌。

我相信,一個人的房間,反映了他的內心狀態。

從上一份編輯工作離職後的這一年半,感覺自己的物理空間越來越滿,舊的不願丟棄、新的一直增加。

然而,擁有越多的物品看似生活富足,實則內心潛藏著不安與空虛。抓緊這些東西彷彿是一種證據,試圖自我催眠,證明自己是一個豐富多彩的人。

對於未來、對於人生,即便活到年近而立,心中依然有徬徨。而今,能坦然寫下這些文字,我想,這是跨出前一團泥淖的第一步——看見過去無力的自己,承認軟弱和空虛的存在。

桌子上有書、有文具,有各式各樣的生活小物,還有許多寫過但沒丟棄的紙張。

在國外待了一個月回來、重新坐在這裡,放眼望去,最讓我怦然心動的,竟是去年去奇美博物館看《英國國家藝廊特展》的 2025 年桌曆。


一月份的主題畫作,是〈書房中的聖傑洛姆〉(Saint Jerome in His Study),出自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畫家安托內羅.達.梅西那之手。當初逛展時由於人多,只在這幅畫前停留片刻便被人流擠走,沒想到拆開桌曆、翻開第一個月,竟然會再次與這幅畫相遇。

有時會好奇,舉辦藝術特展時、負責製作周邊商品的人都在想些什麼?除了商業考量之外,他們是不是也算是另類的藝術家,透過篩選作品、安排布局來傳遞某些訊息?如果是我擔任這個角色,會如何安排內容來與觀展者溝通?

大學時期就讀相關科系,畢業之後卻從未真正踏入藝術產業,但喜歡看展、逛美術館已然成為一個習慣、一種印記。觀看他人作品,無論是古人或是當代藝術家,都像是站在一面鏡子前,帶我反省自我,透過不同眼光與人生經歷,找出當中的連結、汲取養分與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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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幅〈書房中的聖傑洛姆〉,奇美博物館給出的部份詮釋是這樣的:

「書房中身穿紅衣主教長袍的人,正是四世紀時將《聖經》從希臘文翻譯成拉丁文的天主教聖人傑洛姆。」
「畫作前方的階梯有孔雀、鷓鴣與銅碗,分別象徵永恆、真理與純潔。背景的窗外能看見綠意盎然的風景。右側陰影中有隻踩著斑斕地磚的動物,據傳是聖傑洛姆馴化自荒野的獅子。」

出於好奇,上網搜尋了更多關於聖傑洛姆的故事,發現他還是個「苦行獨修」的智者:曾在敘利亞曠野中獨自生活數年,遠離人群與世俗紛擾,無懼烈日炙烤、鑽研學術、一心奉獻給上帝。


深刻地記得,翻開桌曆時,這幅畫帶給我的驚喜和雀躍。

愛腦補的我,把它當成一個宇宙給我的信號、建立小小的心理暗示,希望新年的第一個月,我也能開始將此光景實踐於日常生活之中,特別是每一個獨處時刻。

他們說孔雀、鷓鴣與銅碗,分別象徵永恆、真理與純潔,在我對新生活的期待中,則代表著人際關係(社交能力)、自我成長(認清是我的「有」和「沒有」)和事業發展(飯碗還是很重要的)之間的平衡。

農曆年前,希望自己能將房間收拾成更乾淨舒適的樣子。也許不像畫中那般空曠,但至少把更多的空間騰出來、讓一切適得其所,自己能在其中專心致志,進而以獨特的方式帶給世界影響。

至於畫中陰影處的貓科動物,傳聞聖傑洛姆在荒野中解救了一隻獅子,替牠拔下爪子裡的荊刺,象徵馴服自然與野性。這點倒是與我與小巴的故事有些共鳴。

小巴是一年前我和男友在海邊撿到的貓,當時兩三個月大的牠身負重傷、頭上破一個大洞。收編後的過去這一年,我治療牠、餵養牠、教育牠,讓牠從分不清我的手指和蝦子的野貓,變成一隻能和我同床共枕的家貓。

如此說來,應該也算是一頭我馴化的小獅子吧?

新的一年,期許自己在踏實的步調中,持續探索自己的不同面貌。

【桌曆謬思】是什麼?

數位時代,幾乎所有點電子產品都內建日曆功能,但我依然喜歡使用三角桌曆,特別是名畫桌曆。

它是一個擺設,也是一個帶我跳脫案牘勞形的小窗戶,在感覺自己受困時,可以一抬頭就轉換心境的小法寶。

每一個月,透過桌曆上的一張圖,在此練習腦洞大開、訓練自己成為故事小開,從不同角度開啟新的生活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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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驗」誕生的瞬間便悄悄死去,而我只能依靠著殘餘的夢境,在日常生活漏掉的節拍裡,默默將肥美的青草地再次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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